"臣在。"不多时,一位红袍官员迎着殿中众臣复杂的眼神,缓缓出列,声音掷地有声的拱手说道。
沉默终是被打破了,但很快便殿中便响起愈发喧嚣的疑惑声和私语声。
自古以来,国库空虚便是文武百官阻挠天子"肆意而为"屡见不鲜的说辞和借口。
但眼下局势如此紧张,天子却依旧选择令户部尚书毕自严强行"入场"是否有些不妥。
恍惚之间,便见得站在文官队伍首位的内阁首辅方从哲便是轻咳一声,作势打算侧身出列。
他身为群臣之首,无论何事,都有资格干涉,此时由他寻个由头出面反驳端王等人,倒比天子和户部尚书亲自下场,体面不少。
"启禀陛下,臣有话说。"
赶在户部尚书毕自严之前,方从哲忙是抢先一步说道,其铿锵有力的声音令得不少人为之侧目,怀疑这位颤颤巍巍的老首辅刚刚虚弱的模样莫不是一种伪装?
"讲。"
片刻之后,大明天子的声音缓缓响起,虽然仍是平淡如水,毫无波澜,但殿中众人却是隐隐有种错觉,好似殿中温度都是为之下降了些许。
"臣蒙天子鸿恩,自还京入朝之日起,至今已是半年有余。"
"但老臣却是愧对陛下信任,我大明虽是平定辽东,令得蒙古大汗乞降,但至今尚有海外夷人逗留在东南沿海等岛屿,对我大明虎视眈眈。"
"眼下朝廷又将于辽东,陕北等战场修建忠烈祠,此为利国利民的国策,老臣不敢加以阻挠,但国库实在是难以为继,这是臣的失职..."
"求陛下开恩,允臣乞骸骨..."
哗!
如若说刚刚端王朱常浩的话语还仅仅是在皇极殿中吹起了一阵狂风,那首辅方从哲的言语无异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凡是明眼人都能够瞧出,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尽去,外有百胜雄狮忠心耿耿,内有忠臣良将兢兢业业,大明中兴只是时间问题。
毫不客气的说,凡是能够在眼下朝堂占据一席之地的,日后都能够名垂青史,于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方从哲身为内阁首辅,百官之首,更是史官日后修建史书时绕不开的关键人物。
但眼下他们听到了什么,身为内阁首辅的方从哲竟是以国库吃紧的缘故,主动乞骸骨。
尤其是老首辅在言辞中着重强调了修建忠烈祠为国策,相当于为此举"背书",即便是方从哲日后去职,也不耽误朝廷继续修建这忠烈祠。
如此一来,便将主动请求外出就藩的端王朱常浩等人置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毕竟就连修建忠烈祠这等"国策",朝廷都是难以为继,甚至逼得内阁首辅主动乞骸骨。
此等形势下,宗室亲王不主动慷慨解囊帮助朝廷度过难关也就罢了,岂敢妄谈出京就藩?
正如皇极殿中众多朝臣所预料的一般,刚刚还胜券在握的端王朱常浩等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胸口也是不住的起伏着,眼睛中闪烁着愤怒的怒火。
方从哲这个老匹夫,早在万历末年当政的时候,便曾阻碍过他们出京,如今还要来插上一脚。
"阁老言重了..."
兴许是没有料到内阁首辅方从哲竟有如此魄力,上首的天子也是愣了好久,方才在身旁司礼监秉笔的提醒下缓过神来,眼神复杂的朝着殿中颤颤巍巍的老臣说道。
几年前他刚刚继位的时候毫无根基,面对着众正盈朝的东林党,可谓是"势单力薄"。
就在局势最为关键的时候,勋贵之首英国公张维贤及内阁首辅方从哲于关键时刻下场,这才帮助他坐稳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