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绥巡抚陈奇喻虽然在奏报中言明,进犯定边县的乃是游牧在河套平原之上的蒙古鞑子而并非肆虐辽东多年的建州女真,但朱由校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朝廷在辽东已是吃足了苦头,断然不会坐视女真人卷土重来,当集结重兵,彻底让女真残余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依着朱由校和孙承宗,王在晋等朝臣私底下的评估,再结合辽东经略熊廷弼所奏,大概推测出了潜逃至河套平原之上的女真残余的规模。
不考虑毫无战斗力的妇孺老幼,随同皇太极逃出生天的当是蓝白四旗,人数至多不过两万人。
若是再加上皇太极沿途收拢的些许残兵败将,以及望风而降的蒙古鞑子,皇太极能够指挥的精骑至多不过四万人,不但兵力远远无法与巅峰时相比,就连战斗力也是有所不如。
毕竟号称"大金"建国之本的两黄旗和两红旗已然在赫图阿拉城外全军覆没,化作历史的云烟,消失在长河之中。
但陕北形势错综复杂,不容小觑,河套平原之上还有诸多蒙古部落,依着皇太极的能力,定然会威逼利诱,将这些近些年愈发老实的右翼蒙古拉倒他们大金的战车之上。
除此之外,随时可能星星燎原的"农民起义"也是一个重大的隐患,容不得朱由校放松。
思来想去,朱由校还是决定自中枢派遣一名"重臣"坐镇陕北,全力"剿匪",一方面是为了表现朝廷的重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将帅不和。"
毕竟三边总督孙传庭履历终究有些"单薄",又是久在陕北,怕是难以镇得住刚刚在辽东战场封侯的祖大寿以及同样军功彪悍的靖北伯卢象升。
尤其是三边总督驻地远在固原,与此次蒙古扣边的定边县相距甚远,颇有些望尘莫及。
故而自中枢派遣重臣坐镇延绥,乃是势在必行之事。
"陕北局势错综复杂, 又是帝国边陲,一旦生乱,对我大明的危害比辽东更甚。"
"朕有意自中枢派遣一重臣,坐镇延绥,全力平乱,乃至于深入河套平原,全歼女真残存。"
不多时,朱由校的声音悠悠于乾清宫暖阁中响起,目光在堂中的几位重臣逡巡,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如今的朝野中有资格"总督"延绥军务的朝臣不在少数,无论是督查院左都御史左光斗亦或者曾巡抚贵州,平定当地土司叛乱的兵部左侍郎张鹤鸣都具备这样的资格。
但前者身份虽够,却不通行伍之事,根本不在朱由校的考虑范围之内;兵部左侍郎张鹤鸣资历也够,又有经验,理论上是此次"平乱"的最佳人选,但其已然年近八旬,近些天又一直抱病在家,怕是也难以担此大任。
思来想去,便只剩下了兵部尚书孙承宗以及刚刚自南直隶还朝的南京户部尚书王在晋。
"陛下,微臣不才,愿自请出边,坐镇延绥。"
许是察觉到天子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在一众白发苍苍的朝臣中显得格外年轻的王在晋不由得主动上前一步,冲着案牍之后的天子叩首行礼。
他是万历二十年的进士,初授中书舍人,而后历任福建兵备,湖广参议,浙江按察使、浙江右布政使、江西左布政使等官职,更在当今天子继位之后,擢升为南京户部尚书,如今也不过五十九岁。
他的履历虽然丰富,但终究是常年在地方任职,于南直隶任职的这些年也含有回京述职的机会,眼下见得天子似有令其"总督"一方,全力平乱的念头,不由得大喜过望。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王在晋全然没有注意到案牍之后年轻天子有些复杂的眼神。
轻轻打量着身前一脸激动之色的南京户部尚书,朱由校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