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早已是寂暗无声的榆林城中突然出现点点火星,而后便是不约而同的汇集到了一起,朝着城中的巡抚衙门而去,声势骇人。
嘈杂的人群中,隐约能见到有将校模样的士卒脸上闪烁着狰狞的神色,压低着嗓子,低低的低吼道:"兄弟们,朝廷对我等不闻不问,拖欠军饷,对于那秦军却是另眼相待,甲胄齐整。"
"走,咱们去找三边总督讨饷去!"
"皇帝还不差饿兵,都是打蒙古鞑子,凭什么要我等饿着肚子,饿着一家老小。"
"就是,讨饷去!"
霎时间,火光冲天,脚步声,狞笑声,慌乱声在本该寂静的街道上响起;数千名脸上还残存着血污之色的榆林卫士卒有些茫然的握着兵刃,跟在自己上官的身后。
虽然有人提出异议,言说前几日不是才刚刚发过军饷吗,但很快便被军中将校严厉的训斥,令人愈发摸不着头脑。
若是此时有人能够在高处观瞧,便可以借着皎洁的月色看清,除了为首的百余名士卒之外,其余的士卒脸色均是惊疑不定,犹豫不决。
很显然,这些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榆林卫士卒也清楚这深夜讨饷意味着什么...
...
...
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陕西巡抚孙传庭和三边总督崔景荣,身为"主人翁"的延绥巡抚胡廷宴主动将自己的巡抚衙门让了出来。
本应是熟睡的时辰,巡抚衙门内却是突然警戒声大作,正堂中已是昏昏欲睡的崔景荣和孙传庭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官厅。
院中,负责警戒的曹变蛟踩在一处临时被搭建而起的高台上,面色凝重的盯着巡抚衙门之外的"乱军"。
原本空旷的街道上此时已是人满为患,挤满了身穿甲胄,手持兵刃的士卒,前排更是有不少兵丁手持劲弩,对准了巡抚衙门,好似只要一声令下,便会将箭矢射出。
或许是知晓深夜包围巡抚衙门有些于理不合,除却那些手持劲弩的士卒之外,其余士卒皆是站在夜色之中聒噪,并没有继续深入,任由将校愤怒的咆哮声于街道上响起,也是无法让这些士卒迈动脚步。
衙门之中的秦军士卒虽然称不上紧张,但也是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将孙传庭和崔景荣护在身后,眼神寒冷的盯着紧闭的府衙大门。
这些榆林卫的士卒莫不是疯了不成,深夜出现在榆林城中,包围巡抚衙门,声称讨饷?倒是有心思细腻的,知晓此时门外的这场动乱怕是与延绥巡抚胡廷宴和延绥总兵杜文焕脱不开干系。
"他们想要干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崔景荣缓缓来至高台之下,冲着上方的曹变蛟问道。
听得此话,曹变蛟连忙从高台之上跳下,一脸愤怒的说道:"他们声称朝廷拖欠榆林卫军饷一年有余,迟迟不肯发放,故来讨饷。"
嘶!
话音刚落,周围便是响起了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尤其是崔景荣的脸上更是涌现了一抹错愕。
他此前虽然收到过情报,言说延绥镇存在拖欠军饷,军中儿郎情绪低沉,恐有哗变的情况,但也没有料到这延绥镇的情况竟然如此糟糕。
"总督,或许只是这些乱军的一个说辞罢了。"
瞧得崔景荣脸上升起了一抹自责,一旁的孙传庭连忙摆手说道,自古以来乱军生事都是打着讨饷的幌子,谁也不知晓这些乱军乃至他们背后的延绥巡抚和延绥总兵究竟打着怎样的主意。
孙传庭可没有忘记,今日榆林城外那些形迹可疑的蒙古人,他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内心却是清楚,这延绥镇的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