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宫弥彦偏偏拉住了,尽管他脸涨的通红,额头上青筋狰狞。
褚藉认识他,他是洛川王南宫韶的儿子,不过褚藉和他并不相熟,褚藉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自己。从小到大他感受过的温情也不过来自他仅有的一名丫鬟那里,他的心底不自觉的涌上了一股暖流。
“南宫弥彦!你要造反吗?”弥彦的参与让夫子本就恼怒的心情更加糟糕。
“夫子且慢,看在褚藉平时并没有过错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弥彦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路夫子那条胳膊上,说话带着一丝气喘。
路夫子想不到竟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来触霉头,便也不顾讲师的仪态冷冷喝道:“饶了他?那你来代他受罚?”
路夫子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让他看惯了世态炎凉,他自诩早已看透了人性,谁又能真的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呢?
弥彦的喉咙处微动,还没有完全长出的喉结因紧张变得格外明显,但他仍未退后一步。阳光顺着柳枝射在路夫子的讲堂上,也打在弥彦的脸上,尽管已是夕阳,但六月的阳光即便是夕阳也强烈的可怕。弥彦不由得眯起眼来,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平静的说道:“若夫子执意如此,那我代替他受个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褚藉呆住了,路夫子也呆住了,整个稷夏宫的大殿上寂静的让人发冷。见过了世情冷暖的路夫子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尽管他知道南宫弥彦大抵是未经世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他还是为孩子们心中的纯粹而感动。他笑了起来,不再是那种轻蔑的笑,笑的纯粹、笑的开心,“好,既如此,就依你!”
“夫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干别人的事。”褚藉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弥彦,忍不住开口,脸上带着一丝决绝。他从不欠别人的东西,今天哪怕是被路夫子打死他也不能让弥彦替他受罚。
可路夫子偏不遂他的愿:“我怎么做事还不需要皇子殿下来教我。”
路夫子扬起了戒尺,弥彦像褚藉一样高高的把手举过头顶,谁都知道戒尺的威力,但路夫子从弥彦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害怕的样子。洛川上好的云锦红袍映着他从容的神色,让路夫子想起了那位几十年前和允明皇帝一起上课的人来,那时那人也是一身云锦红袍,也是这样从容不迫。如今他已在洛川就藩,成为了大熙少有的拥有军权的异姓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路夫子也不仅感慨起了古语的先见之明。
褚藉屏住了呼吸,双瞳的眼睛略微闪过几分空洞。令他没想到的是路夫子仅仅在弥彦的手心里点了几下就完成了惩戒。
莫说褚藉感到意外,路夫子这一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直到路夫子重新把戒尺插在了案台下面,他们才不得不相信惩戒真的已经完成了。
“答应过别人的事就要做到,这就是我曾经教导你们的‘信’。”路夫子走到门口,并没有回头,“皇子殿下,我等着您变成英雄的那天,实现您的‘信’。”
那一刻,路夫子不会想到,这两个人将来会成为搅动天下的擘首!
英雄起于时局,时局成就英雄。当金戈铁马踏遍无方大陆的时候,烽火将燃遍九州的每一寸土地。到时,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柴。这片天地将在战争中重生,青草也会在枯骨中一年年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