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京深秋的夜晚,寒气已沁人骨髓。有钱的人家烤火取暖,没钱的人家抱团取暖。这时候,是达官贵妇最喜欢的时节,只因为前朝有人在琴曲河上题下“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琴曲河畔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名篇,引得无数人在这时节站在琴曲河畔亲眼看一看这样的美景。
琴曲河上,衣着单薄的小贩瑟缩着看着自己的小摊,期待贵公子阔妇人的垂青。
弥彦也换上了棉袍,带着已经不缺衣服的褚藉和彩七也来这儿听琴曲河夜半时的钟声。
“琴曲河畔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褚藉,你说他在写这句的时候是在期待来到的客船呢,还是在写自己的孤独?”弥彦静静地望着碎了一湖的月色不由得感慨。
褚藉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对这些穷酸腐儒一向没有好感,他们写的玩意,不过是无病**罢了。”
弥彦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吟唱道:“夜深唯恐梦华成,月莹莹,已三更。物是人非、闲话解多情。
晨起盈巾心意乱,思乡最,自难平。消磨空度酒杯倾,不能酲,醉声轻。吊影茕茕,唯有泪晶晶,许是余年应了乐,头斑白,了残生。”
彩七拉了拉还在盯着河面发呆的褚藉,他回过头来,发现弥彦的脸上有泪划过。他忽的意识到弥彦也不过和他一样的年纪而已,只是弥彦平时太过稳重,似乎万事尽在掌握中的从容让人忘却了他的年龄。
“思乡最,自难平。”褚藉细细的品着这句词,旋即说道:“这是江城子!谁写的?”
弥彦抬手整理自己鬓间被风吹起的乱发,借机擦干了快要流到嘴角的泪,低低的说道:“我写的。”
彩七忽然就明白了:“你想家了?”
弥彦呆呆地望着在河面盘旋的乌鸦:“我们洛川,也有一条这样的河,它的名字你们都很熟悉。”
“洛水。”
“对,是洛水。你们听过,但没有去过。”弥彦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像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喉咙里,“我是在洛水边上长大的,那儿也像琴曲河一样繁华,不同的是,它上面飞的不是乌鸦,而是白鹭。”
褚藉和彩七不忍心打断弥彦,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个季节,河面上会漂着这大大小小的渔船,还有鱼鹰。那都是被渔民训好了捕鱼用的,开始主人会在它的脖子上系上绳子,于是鱼鹰每次捉到鱼后都吞不下去,时间久了,即便把绳子摘掉它也不会在把鱼吞进肚子里了。”
“虽然没去过,但我觉得你的家乡一定很美,比这儿还要美。”彩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对他的家乡说些聊胜于无的夸奖。
“对,很美!虽然我在那里住了好多年,还是觉得洛川很美。”弥彦认真的回答,“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去过了……”
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只剩下小贩的叫卖声萦绕耳边。
良久之后,褚藉突然说道:“想家,家有什么可想的?我在家里只能感受到冷冰冰的面孔和宫墙。”
弥彦摇了摇头:“你不懂。”
“嗯!我是不懂!”褚藉赌气般回答。
彩七拉着他的手试图让他不要说了,也被褚藉一把甩开。
弥彦这才想起来,褚藉从出生开始就几乎没有感受过温情,自己对家乡美好的想念在褚藉心中仿佛是在炫耀。他只能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愁绪来保住褚藉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你有彩七,这就可以胜过一切了!”
褚藉呆了一会,笑了起来,难得的说起情话来:“是啊,我有彩七这么好的媳妇,好像也足够了。”
彩七红着脸犟道:“呸,谁要嫁给你了,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弥彦心中的苦闷在两人的打情骂俏中短暂的得到了缓解::“褚藉贴不贴金的我不知道,但有人现在可是在脸上画了个太阳啊。”
褚藉哈哈大笑,高兴地和弥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