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无妄殿。
华池旁水汽氤氲,一团团水雾自水溪交汇处升起,一身黄袍蟒服的中年男子垂目望着水中,手执饲料,遍撒池中。
鱼儿们花团锦簇,身上各绣彩纹,扬着尾巴靠近,在水中游乐。
纪实甫望着水中游乐的鱼儿,身侧的宫人们为他扇风减少酷暑炎热,他淡淡问道:“他们都进宫了?”
王公公端着拂尘,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禀圣上,是的。”
圣上似乎对武安侯府格外关注,所以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也就格外注意了文将军的行踪。
只是不知这次,圣上是什么个意思……
“嗯,提前给他们安排好接待的人员,别怠慢了。”
话毕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撒饲料的动作一顿,“王勤,你说朕这么做,是否太过了?”
举办洗尘宴声势浩大犒劳功臣自然没错,可让一个女子接受万民朝拜,这在任何国家,都是于理不合的。
王公公精明得很,闻此言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便知该如何作答。
“祖帝开国时曾言,魈国将才,只要可安邦卫国,无论何人,都可任用,奴才想,文将军虽是女子,可贵在能保卫疆土,是实打实的功臣,圣上这番褒奖,才不致让天下将士寒心呐。”
纪实甫淡然一笑,眸中神采奕奕,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他又问:“……那若是朕有一日要打压于她,是否做的不对呢?”
这显然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意思,但王公公可不敢表露出来,他躬着身,忙不迭道:“怎么会呢,这天下万民都归圣上统管,臣子们更是听从圣上号令,自然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没有圣上,哪有文将军的今天呐。”
“圣上要提拔还是打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文将军身为臣子,理应受得。”
纪实甫覆手将剩下的饲料全倒进水池中,看那些鱼争相在他的掌心中游动抢夺,心中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他哈哈一笑,“说得好,说得好啊!该赏!”
王公公即刻跪下,低眉顺眼,伏下身子道:“圣上英明,奴才谢过圣上!”
……
申时,长乐殿中歌舞升平,身着华服的舞姬们个个娇艳芬芳,身姿婀娜,在台中跳跃舞动,团簇间水袖飘扬,迷了众人的眼。
乐师们卖力地演奏着,悠扬的笛琴声与优美的舞姿浑然天成,如一副出自名家之手的宫廷画。
参宴的群臣聚在席上,觥筹交错,谈笑声不断。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宦官尖细的嗓音划破画卷,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起身行礼,倒了一片。
“微臣(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虽然平日里大家伙都称皇上为圣人或者圣上,但在正式场合,该有的称谓是不能变的。
纪实甫点点头,头上象征着尊贵身份的帝冕挡住了他的半张脸,愈发显露出他人至中年却不显老态的帝王之气。
他抬起身,脸上的笑容不怒自威,“众爱卿平身吧。”
群臣这才放松紧绷的身子,重新坐回桌前。
纪实甫看着下方,忽然发现有一个位置空着,侧头问:“人都来齐了吗?朕怎么看见了空着的位子?”
圣上的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刚才还念叨着,如今就忘了。
“禀明圣上,文将军还没来呢。”
也不知是有事耽搁了还是怎么样,宴会再过一刻便要开始了,她还没来。
“派人去催催,这么重要的宴会,她怎能不来?”
王公公颔首,“是。”
堂下的群臣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宴会本就是为文半梦所设,现在宴会都开始了,她人还没来,真是恃宠而骄,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几个平日里就看不惯文半梦的大臣们低着头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