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城北门外的草渊岗,是元夷十二年岐封国抗击外敌的古战场,本是纪念战士的神圣之处,这几年却有很多无名尸,仅卷个烂草席就被随处丢置在此处,后来人们便把这个地方称作乱葬岗。
乱葬岗杂草高过人膝,地上没有一条成形的路,凉风习习,人们唯恐避之不及,一般不会有人会到此处来。
而云嫣儿却蹲在乱葬岗一个孤坟边,徒手拔着草。
今日是云嫣儿生母的忌日,当初她母亲也如那些无名尸一般,被裹着凉席随意丢在此处,那时还是云嫣儿徒手为她母亲挖的坟。如今她母亲坟头上的杂草,无人打理,亦如当年一样刺痛着她的心。
云府上下对于云嫣儿生母的死是一大忌讳,不准人提起更不许人祭奠,今日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她母亲已经过世了几年,基本不会有人记起,除了云嫣儿铭记于心,还有一人还记得。
“嫣儿!”云嫣儿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嫣儿回头,见到款款而来的沈子铭,略感惊讶,但脸上依旧未表露任何特别的情绪。
云嫣儿起身道:“沈少爷,你怎么在这?”一般她只会行礼不会继续交谈,但想起了方才的事,便问了一句。
沈子铭听在耳里,虽难得云嫣儿多说了一句,但她的语气中规中矩,毫无感情,甚至带着点疏离感,心隐约缺了一块。
沈子铭道:“嫣儿,面对我,你不必行礼!”
云嫣儿垂下眼眸,只是愣愣地站着,不置可否。
沈子铭见惯了她这个样子,关心道:“倾陌说你被欺负了?你还好吗?”
云嫣儿不答,反问:“他还好吗?”
她的话没那么冷了,但是明显不是向着他说的。
“嫣儿!”沈子铭禁不住喊她,那个性格随意的公子哥此时的眼里都是悲伤,“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连跟我聊句话都不肯!”
“不是的!”云嫣儿抬起头来,望着他道:“沈少爷,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应该明白……”
沈子铭抢道:“我不明白!现下又没有旁人,你不必如此!”
云嫣儿道:“嫣儿很感激你的厚爱!但嫣儿不值得你如此!”
“你值得!在我眼里你什么都值得!既不是讨厌,那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沈子铭郑重道。
云嫣儿有些许急了,“沈少爷,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对我越亲近,于我越是麻烦!”
沈子铭疑惑道:“于你,越是麻烦?”
云嫣儿双手在身前握紧,道:“沈少爷,你是高高在上的沈府嫡公子,我只是云府微不足道的庶女!我们……”
沈子铭:“那又如何?”
云嫣儿道:“沈少爷,你请自重!”
沈子铭道:“嫣儿,说句实话,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云嫣儿转过身去,咬唇不语。
沈子铭嘴角弯起,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良久,云嫣儿背对着他开口道:“沈少爷你身为男子,不懂我们身为女子的处境,你是青年才俊,又是沈府嫡子,自然身份尊贵,人人都要敬你三分。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母亲早逝,父亲也无暇顾及于我,哪日入不了某人的眼,弄得流言蜚语,动辄身败名裂,重则如我母亲这般落得坟头草高一尺的下场。我只想平平安安过一世,圆我母亲的心愿。”
“那我迎你入门,三书六礼,明媚正娶,让你当我的正妻!由我护着你!”沈子铭走上前去,认真地说。
云嫣儿听了,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望着他,随后又转移了目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少爷日后定会娶到同你门当户对的良人。从此以后,你不必来寻我,也请你不要再同我讲话!你这样,会害了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沈子铭哀道:“嫣儿!”
云嫣儿依旧毫无动容,似冬日里的一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