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拉着赖茂盛坐下,借由关于‘亥时’的困惑,岔开了话题。
赖茂盛一个连命都可以为我搭上的人,自然不会真的和我计较金钱得失,给与了我解答。
“亥,为坤阴,地支为水。邓爷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要跟天星风水正面硬碰。所以讲布局之地选在此处。”
赖茂盛指了指身后的游泳池:“天河星象,为一域。待邓爷的风水局完成之后,亥水位一域。星河对阴河,就看哪边的量术更大。”
我也只能明白了个大概,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邓爷的胜算有几分?”
“八九分吧?”赖茂盛不假思索:“你永远不能低估一方阴魁!况且,今儿个刘半脸也在。”
“邓爷稍候要用的,是以鬼为局,演化冥河。刘半脸是唱鬼戏的,自然也能招来不计其数的鬼物。”
“再说了,邓爷不是连刀都拿出来了吗?那把刀可不是用来砍人的,其中封禁着无数魑魅魍魉。这几年只是邓爷上了年纪,担心压不住那些东西了,才很少拿出来。”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邓爷年纪大了,拿不动刀了。”
赖茂盛嗤笑一声,随即又有些感慨。
“其实,邓爷还有一重隐寓。他在等我回来,说句不敬的话,邓爷能拿起那把刀的次数,真的是越来越少了,他想让我看看,能学到一分是一分。”
我斜眼看着赖茂盛:“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点儿自恋啊。”
“自恋个头,我早有师承,还不是因为你,没事儿给刘半脸捡了俩徒弟回来。邓爷这是眼红了,但和我师父也是多年交情,不好意思破了规矩,来手把手的教我,才只能出此下策。”
我和他渐渐都没了笑脸,默默对视着。
“赖爷,以后无论谁接了邓爷的位置,都会很累吧?”
赖茂盛给我递了颗烟,苦笑道:“用得着这么隐晦吗?反正不是你就是我,要不是怕你出事儿,我准备在外面躲几天的,清净。”
不光是H市,前段时间去蜀城的时候,我也差一点儿被丢了个阴魁的帽子。
或许不止阴行之中,各行各业,那些令人垂涎的高位。只有近距离接触之后,才能明白那份责任的压力。
我和赖茂盛说着说着,感慨颇多。但邓爷他们,却是喝了酒,欢声笑语地出来。
两个老头,三个年轻人,只有看似酒量最好的刘强喝大了,失了规矩,拉着邓爷抱怨。
“老头,你说的我压根儿就不信,凭啥我只能活到七十九?阎王爷就不能多饶我一年,凑个八十大寿吗?”
邓爷笑而不语,把他赶开了。
刚成为刘半脸徒弟的乌家兄弟俩,充当了苦力,按照邓爷的指示,在紧靠游泳池的空地上,按照方位,插了几十炷香。
我一直盯着时间,布置完香烛和纸钱之后,还有一个多小时。
这段时间也没空置,乌家兄弟进入了香烛围起的中心区域,简单地鸣锣仪式,刷耍起了刀枪。刘半脸在一旁站着,时不时指点几句。
“咱们也过去,别挡了路!”
赖茂盛和我并肩过去,在我们刚才坐的地方,游泳池上,起了一层浓雾。
雾气缭绕,聚而不散,蔓延过来,和布置好了香烛的地方,连接到一起,真的如同真实的河流一般。
但细看之下,不时有表情各异的人脸,在雾河中起伏。
“邓爷是真的想再现年轻时的风姿了,以鬼戏为祭,向各方鬼神表现了诚意。”
赖茂盛扭头看向我:“对了,你知不知道,老一辈的人,都是怎么评价邓爷的?”
我只顾着看那些燃烧的跟烟火棒一样的香烛,茫然的摇了摇头。
“阴相中的阴相!”
赖茂盛推了我一把,邓爷也同时向我招手,让我陪他走进风水局中,取代了乌家兄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