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破了点?老太太习惯了这种环境,也不让我修。”
刘强没有急着进去,掏了包烟出来,递给我一根:“我也是张勇死后才来了这里,以前我只知道他跟我一样是农村出来的,没想到比我还艰难。”
“说实话,我也经常后悔。如果当时我能提前知道他遇到的事儿,多劝劝他,说不定他就不会走上绝路了。”
这是一般的辞令,我知道他肯定在等着我接茬,劝他说不是他的错之类的。
但我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院子里的红线上。
“那些是什么?阵法?”
我第一眼觉得像茅山的阵法,但细看之下,所有的红线,并没有按照五行八卦排列,很杂乱。
刘强笑了笑:“一会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没和我解释,刘强丢掉只抽了两口的香烟,直接推门进去。
“大娘!我来看你了!”
刘强熟稔地从红线之中穿行,我也先跟了上去。
破旧的堂屋里兮兮索索一阵,走出来一个住着拐杖的老太太,很大众的农村老太打扮。蓝灰色的布衣,手工制的棉鞋和一顶磨损严重的小粘毛。
唯一引起我注意的,是这个老太太的双眼。浑浊,而且不对焦,她是位患了严重眼疾的盲人。
“刘总,您不用每个礼拜都来看我,又瞎买东西了吧?”
“嘿嘿,没有,就一点儿吃得喝的。这不天冷了嘛,还有身秋衣秋裤。”
老太太一手拄着拐,一只手摸着红线。
我现在知道这些红线的用途了,老太太目不能视物,又是一个人居住。即便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活动,她都需要靠这些红线来辨认方位。
“大娘,您别动,小心别摔着。”
刘强对老太太很是关切,而且老太太对他的态度也不错。看得出来,刘强没有撒谎。这四年下来,他把老人照顾的很好。
我循着刘强的足迹过去,老太太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力不错。
“还有人来啊?是你的司机吧?”
刘强想要解释,我抢先说道:“我是刘总请来的医生,来给您看看眼睛。”
老太太笑起来的时候,嘴里已经没有几颗牙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老婆子我都瞎老些年了,治不好咯。再说了,看病不得花钱啊,我这大岁数了,还浪费那钱干啥?”
刘强满脸惊讶地看着我:“大娘的眼睛,还能治的好?”
我这会有些走神,随口道:“完全治好不太可能了,但应该能让老人家勉强看见个光。”
刘强激动地抓住我的手:“那你给她治,多少钱我都出!”
老太太和他拉扯推脱起来,我在一旁默不作声。
在老太太一开始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语态习惯似曾相识。
贫穷、怕花钱,这不就和昨晚上那只鬼一模一样嘛?它也是认为自己没钱,不敢进我的医馆。
我现在开始有了自己的判断,那只鬼,应该就是真正的张勇!
刘强搀扶老太太进了屋,不由分说地扶她坐到了一把椅子上。
不用他催,我主动道:“我没带医药箱,今天是不行了。回头我开几服药,你下次来的时候带过来就行。”
刘强连连点头道谢,老太太还是满口心疼花钱的事儿。
我没打扰她和刘强的相处,自己在这小屋里转悠了起来。
除了些破旧的桌椅摆设,最多的东西,就是书,都是些教材和习题集,有些年头了。
不说张勇已经去世四年了,即便他还活着的时候,也早已经工作多年。这些书是他年少时努力的见证,但老太太保存它们,是因为对儿子的念想。
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儿,我在满墙的学生奖状之间,找到了一张眼中褪色的毕业照。
我招手让刘强过来,小声询问:“哪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