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睡得不好, 半梦半醒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身体被什么抗拒不了的力量绑缚住,深重痴缠得难以呼吸, 她迷迷糊糊难受地轻哼了两下, 那道禁锢才迟疑着稍微放松。
今年春节过得晚, 正月十五之后就逼近春天,这个时间段乍暖还寒,尤其容易感冒。
云织身体本来就偏弱,自然没能幸免,从昨天开始犯懒没力气, 今天傍晚突然加重, 什么都做不下去了, 只想卷着被子睡觉。
她在睡之前,不过是很日常地给秦砚北发了一条微信,想过他很多种回复的内容, 但没想到会得到他亲自通知的, 他要订婚的消息。
云织发完那条恭喜,就像石沉大海,秦砚北没再回过来别的话,她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裹好被子想尽快睡着,但那条微信里简短的几个字总在眼前反复回闪,把昏沉的困意一点点强行抽离。
她在将黑未黑的天色里睁着眼,环视一遍房间里自己的东西, 想着最近该找个时间把这些都打包整理起来了, 她住在南山院的日子, 应该没剩下几天。
秦砚北的腿稳步恢复, 他的心理状况从春节去找她开始,也一直没出现过异常,按方简说的,是阶段性恢复的征兆,很有希望。
她原本计划着两个月一到就搬走,现在看来,秦砚北已经要订婚了,那她的存在,就显得多余且尴尬。
他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她可以留下尽心照顾,但如今他有了未婚妻,她就算跟他再青白,整天住在人家家里,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以秦砚北的性格,应该没人能强迫他做不情愿的事,那他答应订婚,必定是很喜欢对方,以前没听他提过,也许是刚认识不久就确定心意了。
云织素白的脸陷在枕头里,笑了一下,这样一来,秦砚北有了心爱的人,当然就用不着她了,她可以放心离开。
幸亏她那几天忍住了,没有因为一时的猜测就去问秦砚北是不是喜欢她,要不然简直太羞耻,这才几天过去,事实就已经清楚摆在她眼前,他对她只是病情需要,他即将订婚。
也许,秦砚北是看出了她多想,才会特意来告知她的。
云织是高兴的,为恩人欣慰,想着他以后有人陪了,病情就不会轻易发作。
但她说不清为什么,人总像在半空漂浮着,怎样努力都踩不到地面,心也跟着悬在胸腔里,有极其隐秘又细小的钝器轻缓挤压着,她明明应该忽略掉,可又能轻易察觉到那些莫名的涩和胀。
云织不理解自己,怎么报恩看到曙光,还矫情起来了。
她跟他始于恩情,结束于他康复且有了归宿,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短暂相遇,尽力偿还,再各自回到应有的世界里,以后时光漫长,渐渐忘记对方,就算偶尔想起,也会发现没有什么再去回忆的理由。
她总不能因为得到过他的照拂和温暖,就舍不得走了。
云织咬了下手指,压死心底不该有的波动,闭眼入睡,下定决心尽早收拾行李,走之前,最好把温室里的菜和树也移走,不要让未婚妻误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最后这些天,他再帮秦砚北做好收尾的康复,让他双腿能站起来,心理状况平缓地去出席订婚宴,就当是她给他的订婚礼物。
云织隔天醒过来,意外发现自己好像出了很多汗,家居服上也都是褶皱,显然是被大力压出来的。
她怀疑自己是感冒严重,睡不安稳乱动才弄成这样,下床洗漱的时候,不经意看到颈侧有几抹很浅的红痕。
就像……被某人吮咬出的印子。
但这次红痕位置很偏后,角度刁钻,她拿了几个小镜子来回照,也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样,盯太久眼睛反而快花了,越看越不像,应该是脖子不舒服,梦里自己无意识捏的。
她试着又在旁边用力捏了几下,别说,还真是高度相似。
云织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