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薛家搬进京城旧宅已有半年左右,这半年时间足够令一座十几年没怎么住人、已显得有些陈旧的房子焕然一新。
薛蟠和宝钗两个在南边出生长大,乔喻担心他们无法适应京城的冬天,重点改建的就是各个院子的暖阁。
其中正房的暖阁改动力度最大。
为避免伤到房子根基,还请了将作监的老匠人来指点过,从地底下掏了循环的烟道出来。只要将柴炭置于炉膛焚烧,产生的热气就会在烟道内流动,烘热地面。
暖阁内靠北侧一面的火炕是原就有的,修缮时也做了一番改动,大大延长了保温时间。
这会儿一家四口都窝在暖阁里。
火道与火炕都点着,烘得整间屋子都暖洋洋的,中间地面上还摆了一只炭盆,上面丢了几片桔子皮,已经烤得干干的,凑近了还闻得见清新的桔子香。
另有一个小腿高的煤炉,摆在火盆一侧,上面挂着的水壶里水已经烧开了,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今日是大年三十,要守岁。
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火炕上只有薛蟠一个盘着腿聊赖地嗑着瓜子儿,磕着磕着还打起了哈欠。
脑子里想着往年在金陵老家时,整族的人聚在一处,说说闹闹,找玩得来的堂兄弟堂侄子们凑上几桌叶子牌,一晚上眨眼就过去了,不像现在——
薛蟠歪着脑袋看向坐在一起捧着本书讨论得津津有味的父女两个,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在剪纸花的薛王氏听见声响,抬头一瞧,道:“可是无聊了?”
薛蟠正要答话,忽然间鼻子动了动。
一股奇特的甜香味若有似无地飘到他跟前,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浓郁,香味更香、甜味更甜,而来源正是地上的那只炭盆。
想起之前埋进去的东西,明明从晚饭后一直吃到现在,薛蟠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喉咙。
薛蟠将手中剩余的瓜子一丢,利落地下了地,拿起一边的火筴上前往炭盆里翻了起来。
番薯埋得浅,将最表面的那层烧得通红的炭拨到一边,就能看见四五株大小不一的番薯都已经被烤得焦焦软软的,香味也跟着扑了出来。再往底下掏,连皮丢进去的几株番麦(玉米)外表已经全黑了,分不清是被烤焦的黑还是沾满了炭黑。
薛蟠夹起一株番麦,嘴凑上去吹了吹,伸手想去抓,下一秒,眉毛鼻子整个皱在了一起。
“嘶……好烫!!”
即便放手得快,指尖依然被烫得生疼。
乔喻忙起身舀了凉水抓着薛蟠那两根通红的手指冲淋,一边无奈地道:“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吃了那么多回了怎么还这般馋嘴!”
宝钗喊了个丫头去取了药膏。薛王氏急得跺脚,待薛蟠上好药就拿手指戳着他的额头,“今儿年三十呢,你就闹这一出,待会儿必得去去晦气才好!”。
薛蟠心里叫苦,也只得老实应了。
不过挨骂是一回事,该吃还是要吃的。
烤得焦香扑鼻的番薯和番麦全部取出来放在盘子里,薛蟠一只手缠着帕子,也啃得喷香。
同样吃番薯,宝钗的吃法就比薛蟠雅致得多,将皮剥去一半或是将整只番薯分成两半,拿勺子舀着吃。
番薯和番麦都是薛家的商队从南洋带回来的,一同带回的还有许多番邦蔬果,只是番薯和番麦易储存,除掉要留种的部分还能剩下许多用来解解馋。
薛家新组建的船队头一回下南洋运气就不错,不但船行时没有遇上什么风波,到了南洋因有结识的南洋商人领着,无论是买和卖都很顺利。将带去的东西卖了了个好价钱不说,也带回了大量珍稀的宝石、木材、药材等好东西,甚至依照乔喻的额外要求寻到了小几十种本朝没有的作物,收获丰盛。
这一趟可谓是赚了个盆满钵满,除去此前投入到商队的开支后竟还比一整年从内务府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