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州回来,乔喻就变得无比忙碌,每天踩着宵禁的点回家,天不亮就出门。一连半旬的时间,薛蟠都没见着乔喻的面,老宅里管事下人们不但少了许多人还进出匆忙,最不寻常的是他的算账课竟给停了,也再没看见周达的人影,这一天终于忍不住跑去问薛太太。
薛王氏正捏着下面递上来的名册挑选稳婆和医女呢,薛蟠突然跑进来,兜头就是一句:“妈,咱家是出事儿了吗?!”
薛王氏吓得手一抖,阖上册子搁在腿上,没好气道:“你一惊一乍的作什么样子!”
薛蟠讨好一笑,凑到近处问:“妈你别气,这不是爹一连四五日不见人么……真没事儿?”
薛王氏不理他。将册子递给一边的吉祥,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和二太太说,圈出来的这些都是家室清白的,只管从这里头选,最好今日就选好,将人请来住下。对了,顺便把我库房里的那支老参也先带过去,产期就这几日了,都备好了才安心。”
吉祥取了老参来给薛王氏看过,就点了个小丫头跟她跑一趟送东西。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薛王氏才示意薛蟠坐下,“蟠儿你年纪不小了,往后说话做事记得稳重些,多留些心眼,别叫人觉得你不顶事,就是装也装出沉稳的样子来!”
薛蟠疑惑地皱起了脸,似乎不明白怎么突然说到自己身上。
“别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看见薛蟠的反应,薛王氏又补充了一句。
“……”
“你父亲过些日子要去粤海一趟,他早与我说过,若是你能自己察觉到家里的变化,就带你一起去,长长见识。”薛王氏叹了口气。
薛蟠先一愣,然后狂喜,蹭地站了起来:“当真带我去?!”
薛王氏心里的担忧和不舍一下子就被搅和没了,气得轻哼一声:“罢罢罢,我都是白担心,你们父子倒是一个样子,都爱往外跑,一年到头的不着家,家里同客店也没分别。”
薛蟠再迟钝也发觉母亲生气了,连忙赔笑道:“妈我说错话了,消消气,别和我一般见识。”
“我还不知道你?去吧去吧,瞧瞧你妹妹去,今儿天好,带你妹妹出去转转,别整日闷在家里。”薛王氏摆摆手,将薛蟠打发走,便忙起了家事。
又过了小半月,薛家果然组建起一支商队准备前往粤海一带。
这一去就是大半年。
商队回抵金陵时已经过了腊八。才刚进城,消息就传遍了金陵。老宅里早得了消息,中门大开,下人们提前到街口等候,老宅里也备好了接风洗尘一应事务。
进城的这一路,浩浩荡荡几十辆车的货物引来了众多百姓围观,即便拿布遮得严严实实,也抵挡不住众人的好奇心,纷纷猜测一车东西值多少银子。
薛蟠骑着马走在最前头,看着熟悉的街道,有种一去多年恍如隔世的错觉。
直到队伍拐进街角,有一围观的伙计惊叫一声:“最前头的、骑马那个是薛大爷?!”
“嘶——”“还真是!”“我竟没认出……”
一时间附和者众。
作为有名的纨绔,薛蟠凭脸就能走遍大半金陵,变化竟大到连最活络的跑堂伙计都差点没认出来,可以想象薛太太时隔大半年见到黑了瘦了仿佛变了个人的儿子有多心疼。
薛王氏是真.心肝都疼,从见着人起眼泪就没停过,连接风宴都不想管了,一迭声地叫厨房炖汤,鸡汤鱼汤猪脚汤,什么都行,恨不得立刻给薛蟠养出肉来。
跟着乔喻出去的几十个人,薛蟠的变化是最大的,脸上脖子上都晒成了焦黄色,一身懒肉去了一半,胳膊腰腿都细了一圈,五官细看没变,但合一起就完全不一样了。若不是一笑就露出两排牙齿的憨态没变,薛王氏险些不敢认人。
再看几乎没什么变化,只多了几条皱纹的乔喻,薛王氏一腔的想念都转化成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