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来,薛林两家是拐了弯的亲戚,虽不是特别亲近,但在京中也常碰面,算得上熟识。
而在扬州相遇又与在京中时不同,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味道,抑郁如贾敏也难得有些开怀。
既碰了面,便没有不打招呼的道理。林如海低头看了看怀里沉沉睡去的女儿,试探地邀请道:“不如去厢房歇息一二?”
林家有备而前来,自然提前定好了休息的地方。
寺院辟出的客院环境清幽,厢房里漫着淡淡的檀烟味,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格洒进来,增添了融融暖意。
小沙弥捧了菩提寺独有的素心茶与菩提糕来,施了一礼便出去了。
两家人互相见过礼才落座。
许是方才挪动时动静大了些,黛玉朦朦胧胧醒来时不见父母,心里有些慌张,猛地咳嗽了起来。
“玉儿!”贾敏闻声一惊,忙起身从乳母手中接过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拍着顺气。
林如海也是一阵着急,两眼紧紧盯着女儿,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焦虑。
待咳嗽渐渐止住,夫妻二人方松下一口气。
见他二人这副过度紧绷的样子,乔喻略有些诧异,稍稍思索才想起这会儿应是黛玉的弟弟去世不久,一家人都还未缓过来。
刚想说什么,便听林如海轻声致歉道:“扰了薛兄兴致了。小女身子一向不好,前些日子又大病一场,我和她母亲便紧张了些。”
乔喻忙道:“这是应当的,父母心忧子女乃人之常情,小女年幼体弱时我与她母亲也是日日担忧,与如海一般无二。”
“多谢薛兄体恤。”林如海看了看乖巧坐在一边、面庞圆润的薛蟠和宝钗二人一眼,略带些羡慕地道:“薛兄这两个孩子瞧着便极好。”
薛蟠被□□这些时日,也稍稍懂了些人情世故,至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端得住,安安稳稳地坐着,见说到他了便微微咧嘴一笑。
宝钗也跟着抿着唇笑。
乔喻看了两人一眼道:“如海过奖了。”
这时候贾敏牵着简单梳洗过的黛玉来见礼。
黛玉不到四岁的年纪,因为身子弱,看着比实际年龄更小些。五官轮廓集父母之所长,却因面色苍白,带上一丝柔弱之感,不过依然十分精致,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乔喻不由赞道:“侄女好灵气!”
随即解下身上的玉佩递过去:“今日未曾料到遇见侄女,准备不周,倒是身上这块玉还配得给玉儿压裙。”
乔喻今日带的是块白玉,通体洁白没有一丝杂质,只简单雕了些莲纹,带一丝禅意,可用“白璧无瑕”来形容,给小女孩也适用。
贾敏见了忙推辞:“这玉太贵重了,使不得。”
“我头回见侄女,身上也只这块玉还拿得出手,总不能叫侄女白喊我一声伯父。况好玉该配相得之人,不当以金银估之。若此玉有灵,能护着玉儿也是我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林如海闻言倏然一笑:“薛兄说的是,好玉有灵,那就借薛兄吉言了。”说着,示意黛玉收下。
黛玉细声道了谢,才双手接过,又递给贾敏收好。
稍稍聊过几句家事,便说到了今日的庙会。
乔喻便道:“不知可否拜托弟妹先行带上蟠儿钗儿往前殿参拜一番?我有几句话与如海要说……”
林如海有些诧异,随即应道:“既如此,夫人先带三个孩子去前面转一转罢,今日难得热闹,在这里空坐着可惜了。”
……
贾敏将下人全带上,护着黛玉宝钗薛蟠三人往前殿去。今日人多,未免走失,宝钗牵着黛玉的手紧紧跟在贾敏身侧,薛蟠跟在她们后面,仔细盯着两个妹妹。
这菩提寺贾敏常来,十分熟悉,对其中的轶事典故也知晓甚多,随口说了一些,见宝钗和黛玉都感兴趣,一边逛一边将知道故事的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