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是钟家祖传的,虽然是祖传,但却真的不是什么好玉。
钟北苦笑道:“差大哥,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些身外之物又带不走。你一会儿砍了我的头,它还能与我一起下了地府不成吗?你自取便是了。”
然而那刽子手却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给我的,这东西它就是我一个人的。若是我砍了你自己去拿,那就是见者有份。一边看法场的兄弟们都要分一份儿。少你这一句话,我可就差了好几顿酒钱呢。”
钟北叹了口气道:“按理说我人都死了也不差这一句话。但这句话我还真不能说。不瞒差大哥,这块玉虽然普通,却是我传家之宝。我们钟家长子长孙这一脉传下来的东西。我若不死,是断然不能送人的。否则就是不孝。我如今客死他乡,已然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了,若是再把祖宗留下的东西送了人,你让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刽子手把眼睛一翻,道:“我管你如何面对。左右没人给你收尸,你也只能被扔在城外那片乱葬岗里,还想着埋回祖坟吗?废话少说,给是不给全凭你一句话……”
此刻还不等钟北考虑,监斩官已经不耐烦了。
“我嘟,你个杀千刀的滚刀肉。在法场上拉家常吗?大冷个天拉着大人我在这儿跟你挨冻。赶快砍了,美酒暖床、玉一样的美人儿还等着老爷我呢。再要磨蹭,小心老爷我扒了你这身狗皮。”
刽子手被监斩官骂的一张脸阴晴不定,恨恨的道:“小子,你不识趣,就别怪老子心狠。下辈子投胎别再这么死心眼儿了!”
刽子手心里发狠,手下却留了三分力气,直接就帮钟北选了这个‘咕滋’。鬼头刀入肉半寸,真就卡在了颈椎骨上了。
一股钻心的疼痛霎时传遍钟北全身。那疼痛仿佛是用烧红的千万根针扎他身上的每一条神经,让他疼的仿佛凌迟。
滔天的恨意随着疼痛霎时盈满了钟北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我本就冤枉,却非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为什么我客死他乡,连个送终收尸的都没有却无人可怜,临死还要遭受非人的折磨?!我恨啊!我恨天道不公,我恨世道险恶,我恨人心不古!我恨、恨、恨!!!”
钟北的嘶吼撕心裂肺,他的眼睛因为充血而变的通红,脸色因为血液被刀刃阻断而苍白如纸。他扭过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刽子手,牙齿已经咬出血顺着嘴角向下流。
此时的钟北仿佛九幽恶鬼、地狱妖魔,刽子手被吓的魂飞魄散。他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双手用力便要斩断钟北的头颅。怎奈钟北梗着脖子死死的盯着他,鬼头刀被死死的卡在了他的脖子上拔不出斩不下。
刽子手狗急跳墙,一手抓住鬼头刀的刀柄,抬脚便跺在刀背上。借着这一蹬一踹的力道,“咔嚓”一声儿,钟北的脑袋飞了出去,恰好落在监斩官的桌子上,与监斩官来了个脸对脸。
四目相对,监斩官吓的“妈呀”一声儿摔倒了椅子、尿湿了裤子。
一腔热血从钟北脖腔子里喷了出来,全都溅在了身旁三丈高的旗杆之上,一滴都没落在地上。
“咔嚓”一道惊雷,一股狂风吹过,雷雨混合着雪花滚滚落下,呼啸的北风中仿佛混杂着钟北临死前喊的那三声“恨”。人群连滚带爬的散了,包括监斩官和一众官差,也不知是去避雨了,还是被钟北的怨怒吓跑了。
“啊……”
伴随着一声儿惊叫,钟南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