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丽女子额间凭空而起的一团烈火,当真是将恒魔台下的来客吓得不清。魔界以火为不祥之兆,常有火则毁灭魔障,则消弭魔灵之禁。
魔界至尊,心魔雍恒,自恒魔台飞至那额间生出诡异火焰之女子,掌中运出法力,顷刻间便将其压制。
“她在吾界生出异端,多有不详,不知山君该如何弥补这份亏欠。”雍恒貌似云淡风轻说着话,实则心中对这女子的身份诸多怀疑。五界性灵有火之辈,绝非凡品,说不定此女子与阳神或麒麟族有所系……
长棣刚要作出解释,却被空尘截住,只见他夺过女子,抱在怀中,兀自说道,“这女子是我故人,今日之事,诸位就当没有发生。”
说罢,他竟不顾自己新婚郎君的身份,撇下嫁娘,欲离去。
恒魔台上的涪沧,凄然酸楚,那身绛红嫁衣如枷锁般,困住她再也挪不开步子。眼眸中滑落的泪珠,柔媚孤傲,堪比鬓边芍药……她何尝不知,他的心并非纯粹,即便他许诺求娶她,又有几分心甘情愿呢。
涪沧取下芍药簪花,不忍见落败之貌,羡慕人间嫁娶有灼灼桃花,她也想要。可他说,天上因思念故人而终的桃花姬,太过可怜,情缘不得善终,如此凉薄。
她便说,那芍药也好,人间有“溱洧赠芍”的故事,两情相悦,佳偶天成……多可笑,明明花名便带着一个“药”字,何人需良药?自然是心痛之人,而那芍药有凡尘情缘,有美人醉颜,更有镇痛之效用。
只是,她自小便有的心疾,终究不会因为一个男子而痊愈……而是疼入骨血,痛彻心扉。
台下来客,议论纷纷,不知该离去,还是该看戏。
“你可知你今日的身份,你要如何向她辩白?”长棣冷冷言语。
空尘望了眼一身血红的涪沧,淡然道,“她自会明白。”
“我说的是烬儿,你要怎样对她说你今日新婚,而非作戏。”
“她是我的人,定会信我。”他见长棣此刻怒不可遏,不由生出质问,“你为何会与烬儿在此,本君命令你以后离她远些。”
魔尊雍恒眼见局势有碍观瞻,便厉声宣告,“今日良辰贺礼,到此为止,请诸位得乐而归,恕本尊招待不周。”
众来者已听出此为逐客令,不敢不从,便带着未尽兴的遗憾,再看闹剧几眼,便利落而去。
“山君。”魔尊行礼道。
长棣回礼,“魔尊安好。”
“山君不如随本尊殿中小坐,义弟空尘当使女子清醒过来,还请山君宽心。”
长棣自知不好再说什么,便点头应允。
雍恒示意属下一二,人身丑面的魔侍领命而去。
“娘子,魔尊让吾等护你归殿。”丑面魔侍恭敬道。
涪沧看着空尘抱着女子而去,毫无顾首之态,顿时失了心绪,跌坐在地,昏了过去。恒魔台上乱作一团,那芍药簪花被践踏在地,残落成风,碎了年华。
她忘了自己是谁,从烈火中拾起一把剑,穿过火光,竟无疼痛……那剑有赤金之色,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
挥动长剑,如斩断春风,风尽处,密雨横斜。雨水寒凉,浇灭了她心中火焰,见白衣男子立于雨中,清冷从容。
你是何人?
男子浅笑道,你掌中所握,乃为吾剑。
你的剑?她有些疑惑,又颇有拾他人失物的冒犯。
日月星辰历世恒远,山川草木年岁久长,此剑名为轩辕……他也不上前取剑,依旧立于原地。
有此轩辕,可斩妖除魔,一统四海,他继而又道。
既是如此贵重之物,为何让我拾得。她甚是惊讶。
你与此剑有缘。
缘……是善缘还是孽缘?
善恶本就无间,何况天机不可泄露。
那我将之还你,可解开这未知缘分?她双手捧剑,迎雨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