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乎传来很模糊的争吵。
衬衫被茶水浸湿,滚烫的余温贴在肩上。他眼皮半遮住眼瞳,轮廓削瘦,眼尾泛红。
他看见与逢棠争吵的男人,是在很多年前,将他的自尊,傲骨,一点一点拽出来扔在地上的罪魁祸首。
就算是过了这么久,他依旧清晰的记得那天的场景。
华一高文华楼的顶楼楼梯间,属于夏日的炽热阳光投下光影,站在那个位置,他一瞥眼就能看见来来去去的蓝白校服。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逢棠的父亲。
清瘦挺拔的少年目光澄澈,似和煦春风,肤色白净,唇红齿白,雪中梅般干净惊艳,标准的好学生模样。
然而对方只是皱着眉,单刀直入,不留丝毫情面。
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来,那些声音仿佛就在昨日,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逢棠是逢家唯一的继承人,她的前途一片坦荡。
——你是个好孩子,但感情讲究门当户对,你觉得以你的家境和身体状况,能给她什么未来?
——你爸爸酗酒,家暴,母亲没有工作,至今都没有离婚,当时你的耳朵出问题,你们家甚至拿不出钱去救你。但你知道吗,逢棠随随便便一件衣服一块手表,甚至一枚发卡——
——就能抵上你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所以分开吧,你们不合适,你给不了她想要的。
那年夏天热的离谱,他却刹那间如坠冰窖。
垂在身侧的长指猛然攥紧,少年一瞥眼,却猛然看见了楼梯之下,抱着手靠着墙的逢棠。
不知道她听了多久。
他觉得很难堪,可偏偏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
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猛烈又刺耳的嗡鸣,像是火车鸣着笛从他耳边驶过,尖锐到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
盛听筠陷入了短暂的耳鸣状态中。
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逢棠刺骨的冷笑。
……太可笑了。
关于逢棠不爱他这件事,他就不该心存半分妄想。
他怎么能想着,想着逢棠会不会真的变好呢。
她怎么会变呢。
她还是之前的她,坏心又恶劣,满嘴谎言,半分未变。
可他还是低估了逢棠的冷血程度。
那件事情她明明知道,她明明知道逢吉源不喜欢他,明明知道逢吉源瞧不上他,甚至也知道他有不情愿再见到逢吉源,但她还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带他面对了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她怎么可以这样啊。
哄骗着他和她回家,甚至说出“只喜欢你”这样的鬼话。
他还信了她那么可笑的说辞。
他明白了,这下彻底明白了。
从重逢,到现在,到她的主动靠近,仅仅只是为了利用他,让逢吉源不爽。
确实比起高中的理由要成熟一些。
他阖上眼睫,强迫自己冷静。
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冷血的女人。
她是真的没有心,缺乏人性。
**
“疯子!想死啊!”
“你他妈聋啊,鸣笛了听不见啊!”
“大晚上的真是晦气!”
盛听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逢家的。
天气好应景,淅淅沥沥的飘了小雨。
他走出电梯,走到公寓门前才后知后觉。
这不是他的家,这是逢棠的公寓。
他迷茫的睁了睁眼睛,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他不知道自己魔怔的站了多久。
又好像没一会儿,逢棠就回来了。
“……”
她一边翻门卡一边从电梯出来,还没抬头就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那人指尖还在往下滴着水,清冷水汽混着平淡好闻的木质香,对方一言不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