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潞河驿:
行尽燕齐道,来从上国游。
饱经湖上雨,寒泊驿边舟。
朔气雄三辅,关门控九州。
五陵十万户,夹岸起朱楼。
自成祖皇帝迁都北京后,为了使得中枢政令传达至天下,在京城四处设置了四十一处驿站,后来增至四十六处。
“潞河驿,又称通州驿,乃是京门第一驿,天下稀少的水陆双驿。”
堵胤锡走出船舱,印入眼帘的,则是不远处的燃灯塔,其高约十五丈,乃是八角十三级密檐式实心砖塔,建于南北朝时期。M..
一旁,同出舱门的,则为一年轻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脸颊清瘦,只是可惜那脸上,竟然出现了刀疤,毁去了一切。
“堵公——”年轻拱手而立,态度极为亲近。
“而农,这燃灯塔不得不观,乃是通州一大景。”
堵胤锡看着王夫之的脸颊,不得不叹了口气,暗道可惜,但又爱惜他那才华和孝心,心疼不已。
崇祯十三年,张献忠攻陷衡州,到处钩索名流,有不顺从者则投之湘水。父亲王朝聘不幸被抓。
24岁的王夫之用刀将自己的脸划伤,并刺穿双腕,涂上毒药,让创口溃烂,然后只身去张献忠军营说:“我成了废人,我爹也70多岁了,对你们没有用,请让我们父子相聚。”
张献忠被其凛然之气折服,释放了父子二人。
国朝以来,首重才华,为官者不拘泥样貌,但长得丑和脸上有刀疤是两码事,其可称之为残。
如此不仅有碍于观瞻,更无官之威严,难以驭民,自然不可能当官了,仕途近毁。
“堵公不是要入京陛见,何来有心思游塔?”
王夫之奇道,宽松的衣袖,被河风吹拂,翩翩风采照人。
“潞河驿为入京前站,我不仅要再此休整,洗去风尘,还得接受礼部有起有司迎逢。”
堵胤锡轻声道:“一应的时间安排,都由不得我,若是时间不打紧,倒是能在通州游览一番。”
“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通州逗留,也不枉北上辛劳。”
“得堵公举荐入监,夫之只觉欢喜,倒是不觉得累。”
虽然年近三十,但王夫之却精神振奋,对于如此难得的机会,分外的珍惜。
“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堵胤锡摇摇头,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
王夫之倒是轻松道:“能用区区皮肉,换取父亲之生,此乃天底下最大的幸事,我求之不得,并无心伤。”
“你这心态不错。”
堵胤锡笑了笑,以手抚虚,望着运河两岸鳞次栉比的商铺,蜻蜓点水一般的乌篷小船,在拥堵的运河缝隙来回穿梭,显露出繁华景象。
这与他印象中虽然相差甚远,但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元气,恰如这大明。
一时间,他倒是颇有几分感怀。
虽说如今海运成了趋势,但在许多保守人眼中,运河虽然有万般不是,但到底是风平浪静,看得见摸得着的。
而大海则变幻莫测,倾覆之下,难以幸存。
堵胤锡虽然支持海运,但还是心有忧虑,从运河北上。
当了三年多的江苏巡抚,一朝入京,早就在他的预想之中了。
不知这次是明升暗降为侍郎,还是升为尚书?
可惜六部无所缺,总不能去都察院吧?清流虽不错,但实权却不大。对于他这样的封建大吏来说,一时间倒是难以适应。
进抵潞河驿后,果然礼部有司官吏早就估算了时间,在地等候。
驿站也预备了房间,充足的热水加可口的食物,让他扫除了疲惫。
“堵中丞,今日您请咱歇,明日启程入京。”
巡抚身兼监察和统军之权,照例是要挂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衔。
礼部的礼仪培训只用了一个时辰,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