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峻听着这耳熟的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谢家上百人,全都要杀死,还说得如此容易,少族长……真的能留下他们吗?
他不该这样想得,可是无法控制地,谢家婢女的话和此时少族的神情,反复出现在脑海里,互相拉扯。
而樊少族长又给岩峻描绘一番将来的好日子,就让他悄悄离开这里。
岩峻揣着瓷瓶,出去时,攥着瓷瓶不敢倾斜,脚步也极为沉重。
岩族村子,竹楼——
早膳,谢家众人吃了一顿新鲜的山货野味,护卫们换了轮值,倒也没站着守卫,三五地坐在空地上。
他们看似随意,实际上全都围绕在少夫人和小郎君所在的竹楼周围,刀也一直握在手里,一边闲聊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谢策很容易保护,老先生带着他就坐在楼上窗边读书,清脆的读书声整片地儿都能听见。
尹明毓比较麻烦些,她只要出现在竹楼下,就完全代入进婢女的身份,还亲自坐在底下烧水沏茶,教谢家众人都不敢看她,又不得不用余光注意着她。
不过也正是因为岩族众人都当她是婢女,根本没人注意她,反倒都仰头看着读书的小郎君,听着他有节奏的读书声,眼神渐渐带着敬畏、向往之色。
不远处,村子里的几个小孩儿不敢靠近,就躲在草丛里,羡慕地看着谢策。
尹明毓注意到,并没有管,端着其中一壶沏好的茶,送去给老先生。
书童守在门口,一见少夫人亲自端茶,连忙恭敬地接过来。
尹明毓没进去打扰谢策读书,又转身下楼,沏好另一壶茶送去给老大夫。
老大夫正在处理药材,立时停下,起身去接,“少夫人,教老夫的医童下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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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明毓提醒“我是金儿。”
老大夫一顿,改口道“金儿姑娘。”
尹明毓环视一圈儿。
因为只有八座竹楼,他们人又多,便安排谢策的启蒙先生和大夫住在了一间竹楼里。
那位老先生的书大多都还在箱中,没有让人拿出来,是以药香满屋,老大夫的药材侵占了更多的空间。
在外行走,药是极重要的,尹明毓道“此地药材丰富,不妨再从村民那儿收一些。”
老大夫面上一喜,“若是能收到些好药材,最好不过。”
尹明毓便笑道“我想以药材代诊金,恐怕届时得辛苦大夫一二。”
赔本的买卖,不能总干,无本的买卖,大有可为。老大夫完全不在意,甚至还有几分迫切,“老夫就是大夫,看病再寻常不过,算不得辛苦。”
尹明毓与他沟通过,便有数了,不过下去后却没有立即有动作,继续在空地上坐着,悠闲地喝茶磕松子。
午膳时,岩峡在银儿的逼迫下,又带回来几只鸡,一盆刚捞回来的鱼,还有各种青菜。
谢家带出来的厨子,在外都能顶起一间酒楼,手艺极为不俗,而且顿顿菜色都不同,能吃到的人不觉什么,吃不到的人闻着味儿却痛苦至极。
青壮年们勉强还能控制住,远处岩族的小孩子鼻子一动一动地嗅着香味儿,馋的口水直流,远远地看见那些外来人吃完,都快馋哭了。
直到被家里人找过来,揪着耳朵拎回去。
尹明毓主仆站在竹楼上,瞧见那些瘦巴巴的孩子被拽着离开。
金儿不忍心,可也知道自家娘子做事肯定是有道理的,便也没有多问。
而小孩子们回到各自的家里,
有的拿着梆硬的饼子,食不下咽。
有的看着自家空荡荡的院子,终于忍不住大哭“阿妈!哇啊啊……那不是咱家的鸡吗?”
还有别家,也在哭“蛋、蛋不是要卖钱吗?呜呜呜呜……”
不大的村子,哭声此起彼伏,另有几家连锅都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