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前路艰险,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信誓旦旦地对薇薇安说没问题了。
我沉默,薇薇安也没有说话,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在黑暗中靠着歇了一会。
疲倦感仍未消散,圣山之中,仿佛真的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意志抑制着魔力的使用。我想起那一道人力难以企及的、长长的天梯,最终也不得不怀疑,这或许就是神降时代的一种遗迹,迫使着所有人都不得不一步一脚印、虔诚地走到山上去。
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正身处何方。我想起刚才的坠落,心里发紧。
黑暗中忽然响起“嚓”的一声,薇薇安将火点了起来。我不得不庆幸,出发前将火石也一并放入了防水的包裹里,在失去魔力的此刻,一点小小的光源是如此的珍贵。
薇薇安将一个制作简陋的火把递了给我。火光之中,我看见她的脸似乎有点微红——一想到刚才生死关头,我们的对话却这样的……幼稚,我便觉得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看也不敢看她。
好在火把亮起之后,我们终于得以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环境之中。
我们毫无疑问已经进入了这座山的内部,耳畔潺潺的流水声大概来自冰雪的融水。我将火把靠近水面,火光之下,一种通体透明、没有眼睛的小鱼正安然地游着,好似浮动的冰块,又在我随手拈起地上枯叶放入水中的轰然消散,无影无踪。
是的,此处竟然仍有植物生长的存在。阴生的蕨类与苔藓生在水边,在火光难以照亮的远处发出淡淡的荧光。
我目睹着那一片残叶慢慢飘走,对薇薇安打了个手势:“我们往上游走。”
所幸如今是枯水的冬季,潭水中尚且有小块陆地露出,供我和薇薇安立足。薇薇安从储物戒指里拔出魔杖,将它当作拐杖,和我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苔藓湿滑,雪水冰冷,一阵阵寒气直往斗篷底下钻,我甩了甩尾巴,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狼狈过。
抱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在爬上眼前这一层岩石,窥见这片洞穴的全貌之后,堵在了喉咙之中。
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这座山已经被掏空了。这洞穴如此之大,几乎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我抬头望向上方,遥远的洞顶一片黑暗,看不见究竟顶端在哪里。广袤而寒冷的黑暗,令人一瞬间几乎有身处夜空之中的错觉。
脚下回荡着呼呼的风声,昭示着我们并非处于洞穴的最底端。我迟疑着,捡了粒石子,朝下方扔去,洞穴寂静无声,直到过了很久,才听见微弱的水声从下方传来。从坠落的时间上估计,底下至少有十座奥尔德林最高瞭望塔的高度。
这已经可以用深渊来形容。我想起方才的潭水,猜测这大概是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的巨型洞窟——一旦在这样的洞窟中迷路,后果只有死路一条。我和薇薇安对视一眼,默默拉紧了彼此的手,继续逆着水流的方向,向上走去。
然后,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明显是人造的道路——或者说——称之为“神造”,会更为合适。
我们面前出现了一道石桥。极其纤细、洁白的一道石桥,宽度仅容一人通过,在黑暗之中泛出淡淡微光,好似一根闪光的丝线,从浓重的黑暗之中穿过。
我低下头,向下望去,看见支撑这座桥的桥柱,似乎是以同一种石料砌成,在目力所及之处,看不见任何榫卯或接缝的痕迹,如同整座桥都从一块石头中雕琢而出——在如此深渊之中,这几乎不可能是人类的手笔。
“竖琴,”薇薇安轻声说,“它看起来就像一把竖琴。”
——我们正站在诸神的琴颈之上。
“我想看看下面究竟有什么。”
她忽然蹲下身子,从包裹中掏出了小小的一瓶药剂——那是一瓶亮光魔药,最常见的一种药剂,能够在短时间内发出极其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