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芙洛拉的信卷起,重新收入口袋中。
在这封信发出之后,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天气迅速转凉,雨却依旧一直下个不定。狂风在原野上肆虐,将远方海洋的水汽送到这里。
愈往北走,雨水便愈寒冷彻骨,打在斗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左臂也随之开始隐隐作痛,随着傍晚的温度降低而愈发冰冷——那是一周前与追兵战斗时留下的伤口。我动了动手臂,感觉连指尖也开始慢慢变得僵硬冰凉。
寒气侵入伤口,我咬了咬牙齿,试图忍耐这疼痛:按理说,此刻我们应该已经抵达路线上的下一个镇子了,然而,因为受伤的缘故,我们在荒原上耽搁了更多的时间,只好在这几天里日夜兼程。
然而,薇薇安却很快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一言不发,轻抖缰绳,马匹便改变了方向,在原野的迷雾中疾驰起来。
原本向河谷奔去的、缓缓下沉的地势徒然一转,显出上升的趋势来——我们正在登上一道长而缓的岩坡,马蹄踏过粗粝的岩石、雨水和苔藓,在雾气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随着夜晚降临的迷雾,浓汤一般流淌在原野上,干扰了人对距离与时间的感知。浓白的雾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荡,自深茫处随雨雾吹来渺茫的歌声。那歌声在昏暗的原野中竟不显诡异,只让人感觉温暖而甜美,飘飘忽忽,仿佛在夜色的深处藏着小屋、篝火、咕嘟作响的浓汤和柔软的床铺。
“啪!”
薇薇安挥了记空鞭,马匹受惊般地打了个响鼻,猛地回到了正确的方向。
“别去听那雾里的响动,”她沉声说道,“那是雾妖的歌声。”
“它们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只专心地驰骋。
我已经快说不出什么话了,浓重的寒冷像浸透了雨水的羽毛被,无比沉重地压了上来,只能努力地攥紧了薇薇安,无力地点点头。
马匹再次加快了速度,但却步履沉重,如在水中跋涉。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将要陷入昏睡的时候,一片黑沉沉的影子终于在雾气中影影绰绰地显出了身形——巨大的乱石堆在这荒原旷野之上,如同沉默的石巨人。
——我本能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薇薇安的手却在这个时候覆了上来。
“别担心,”她柔声说,“我们今晚可以在这里过夜了。”
与冰凉的剑柄相比,她往日微凉的指尖显得无比温暖。我抬起眼睛,看见随着马匹的靠近,那片黑影的轮廓在夜雾中逐渐清晰。
而那既非巨人,也非峡谷,竟是一片断壁残垣:古老而残破的石墙、断塔,在缓坡的顶端、无人旷野之中伫立着。
我们下了马,走向这片废墟。厚重的石墙上长满湿滑的苔藓,几乎及膝的野草拂过小腿,泛出泥土的腥气。一只小小的雨蛙鸣叫着,越过水洼,跳进了长满野草的喷泉台,我拢紧斗篷,向前望去,看见在这一片荒芜之中,唯有一座尚可遮风挡雨的破旧建筑,伫立在前方。
薇薇安轻声说:“走吧。”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这片废墟有多么高大。建筑门前的石阶,高度与曾经的西风城相比有过之无不及,马匹根本无法爬上,只好在石墙之间转辗,从侧面坍塌的小土坡上踩着碎砖与倒塌的廊柱,牵着马艰难的攀爬了进去。
几乎就在脚踩到坚实地面的那一刻,脱力的感觉就从身体深处传来,薇薇安一把托住了我,顺势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建筑物的深处。
……会浮空术就是好。我昏头涨脑地想着,感觉到自己被放置在了一片更为干燥的砖石上。落雨的声音随着建筑物的遮挡变得小了起来,薇薇安轻轻摘下我的斗篷,把额头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好像有点发烧,”她自言自语。
方才的雨水顺着我的脸庞漉漉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