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群贱民之中吗,我的弟弟?”
“谁才是背叛皇室的人?”我反问,“你口口声声说的‘贱民’正是皇室、正是一切领主税收的来源,是他们的劳作和纳税为这个国家带来了物质和收入。而现在你却在尚能转圜的情况下选择出尔反尔、激化矛盾!”
“民心向背是国之根本。莱昂内尔,难道你要在一盘散沙上带空皇冠吗?”我问。
莱昂内尔却轻蔑地哼了一声:“别告诉我你想要在这些鼠目寸光的乌合之众面前谈道德仁义,艾希礼,那太天真了。”
“所谓的道德和承诺,只是君王领袖的一种手段罢了。如何笼络麾下领主和臣子才是最重要的,归根到底,这片领地是掌握在伊莱蒙特伯爵手中的。”
“至于那些低贱的农民?一日为奴,则终生为奴。”他冷酷地说,语气平静,“等着瞧吧。只要镇压动乱、斩杀首领,给伊莱蒙特伯爵一个交代。其余的人只要稍作安抚,他们就会欢天喜地地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知道你不忍心,艾希礼。”他的语气变得缓和了下来,“但政治不是过家家,你明白吗?伊莱蒙特是个酒囊饭袋,这我当然清楚。但是,皇室与贵族是紧密相连的,一旦开了先河,各地效仿将蜂拥而至,那些贵族领主再也不会信任皇室了。
“显而易见,那将导致更大的动乱。艾希礼……你希望看到国家血流成河吗?”
我的心有一瞬间动摇了。
人的意志是多么奇怪啊,在面对针锋相对的驳斥时,它坚硬、顽固得像钢铁。但在此刻,面对曾经至亲之人和缓的提问,它就如被戳破的沙袋,从某个角落缓缓溃散成流沙,几乎要变得软弱。
“但这是不对的,”我说,“莱昂内尔,所以你最后又要选择‘牺牲’吗?”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艾希礼,这和神殿……那个时候不一样。”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我说。
“……是。”
我忍不住笑起来:“莱昂内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你站在了‘牺牲品’的位置上,那会怎么样?”
“……这样的话对我构不成威胁。”
“我并非在威胁你,我只是想说,在这场事件中,已经有人先一步成为‘牺牲品’了。”我缓缓地说,以某种与莱昂内尔相似的冷酷,“伊莱蒙特已经死了,你难道没发现所有寻找他的奴仆都没有消息吗?”
莱昂内尔的瞳孔几乎微不可见地缩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沉默,眼前一瞬间浮现出不久前看见的场景。薇薇安高高地站在屋顶之上,手执利剑,面无表情地擦拭血迹的画面。
那张因窒息而紫胀的面容与随后被踩成肉泥的诡异声音是如此的可怖,几乎让人本能地不寒而栗。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薇薇安,更从没想过,她似乎根本没想过把她的计划告诉我。
这让我莫名觉得内心刺痛了一下。
然而,再开口时,我却只是说:“他已经被踩成肉泥了。”
“起义的平民一出现,伊莱蒙特就因为恐惧而失去了理智。他企图从城堡的某扇小门中逃走,却不料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使他摔倒在地,被愤怒的人潮一一踏过。”
“就是城堡南边的那个偏门,平时是运送物资的马车出入的地方,从客房的角度正好能看见。”
“所以你就一直等到现在才告诉我是吗?”莱昂内尔冷笑着,寒霜重新漫上了他的脸色,“艾希礼,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罢了。卫兵!杜森呢?去把伯爵身边的那个叫杜森的贴身仆从给我找来!”
“杜森也已经死了。”一道略带沙哑的冰冷女声从门外缓缓响起。
我和莱昂内尔同时抬头,看见伯爵夫人站在议事厅的门口。
她穿着丝质的睡裙,肩上搭着细亚麻的宽大薄披肩,在昏暗的议事厅门口显得消瘦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