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承认,薇薇安·维尔逊——姑且算她叫这个名字吧,确实是个不错的老师,至少在理论上是。在我醒来后,薇薇安告诉我,她的白鸽使魔已经带来了皇宫的消息,马车将在三天后接我们回去。
于是,在接下来两天的时光中,由于我们在森林中无处可去,于是薇薇安就用成堆的书填满了我们的时间。在她密集的补习之后,我总算对魔法这一领域的知识有了粗浅的基本了解。
虽然我知道这些知识对魔法师来说,只是如孩提的常识般简单的东西,但对我而言,确实乏味生活中另外一片天空的颜色,哪怕只能窥见小小的一角,我就已经感到满足。
但是——我望着手里那块一直沉寂的安卡之石,忍不住心中叹息。
自从那一晚之后,它就再也没在我手里亮起来过,更别提像在薇薇安手里那样光华夺目。我对着它叹了口起,苦恼地鼓起腮帮吹了吹落在脸上的发丝,让这些碍事的家伙一边去,然后忽然想起我刚苏醒的那一天,薇薇安说的那句话。
“使用魔法不仅在于魔力,更在于信念。”
我情不自禁地再次将手里那块黝黑的石头捧在手中,闭上眼睛在心中虔诚地念念有词——安卡之石啊!请让我使用魔力吧!
“噗。”轻轻的一声笑音在门边响起,我睁开眼睛,看见薇薇安正站在门边,上午金色的阳光毛茸茸地落在她那破旧的法师袍上,袍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在阳光中洁白得晃眼。
她饶有兴味地盯着我:“你这是在对它许愿吗,小狐狸?”
“呃……”我僵在原地,一种做傻事被发现的羞耻感涌上我的心头,虽然刚才的话我只在心里念叨了,但想也知道,我这副捧着石头虔诚闭眼的样子一定傻得不行。
“我只是想试试……你不是说要有坚定的信念嘛……”我小声地为自己找着摆脱尴尬的理由。
“我说的信念是指对自己的信念,而不是寄希望于一块石头的信念,如果你只是希望它能够亮起来,那你还不如大声喊出来好了,”她笑着冲我眨眨眼睛,“说不定它真的是块许愿石呢”
“我试过——”我下意识反驳,旋即看见她含笑的蓝眼睛,意识到那只是一个玩笑,赶忙改口道,“但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薇薇安又开始笑了起来,自从她的身份暴露,她在我面前就不再以男装示人,此刻她笑得前俯后仰,黑色的发丝在金色的阳光中跃动出纤细的光,我郁闷地将头转向一边,总觉得薇薇安这几天在我身上获得了颇多的快乐。
但是我不想只被她看做是一个可爱的笑话,一个稚气的孩子,我都十五岁了。
我拧过头去,抱着尾巴生闷气。
过了好一会,薇薇安终于笑够了,站在门口带着静静地望着我。
每当她安静地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就有整个人都在一瞬间被她看透的错觉。
但恼人的时她的目光并非探究,只是洞察,这两者的差异在于主观的好奇心,而薇薇安显然没有这样的好兴致,尽管她总是微笑。
这样的眼神我只在我的父亲身上偶然见过,那是一种历经世事后的锐利,如同年长的狮王站在岩石的最高处,一眼就望遍他的猎场。
但她与我父亲的目光却不相同,比起雄狮,她更像是一只鹤,传说中翱翔于极高之处的美丽鸟类,目光中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柔和,一种不带攻击性的冷淡。从那晚的宴会之后我就发现,她不论看谁都是这样的目光,明明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但眼神中却满是冷淡的推拒。
很奇怪。
她的骨子里必定是一个恶劣的人。数十年来在王宫内小心谨慎的生活给予我一种敏感的嗅觉,她必定是一边眼含嘲弄地看着身边那些暗流涌动的心思,一边饶有兴味地配合这些无聊把戏的人。
就像是看客如同看小丑面带假面的逗乐戏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