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淮抬起手,手指轻轻勾住长明的青丝,缠绕在指尖的绵细触感,仿佛柔情绕指。
屋外昏黑凉薄,屋内烛火未眠,同榻而眠,融着一室暖意。
“长明,你可还会走?”元淮轻声问道。
“不走了。”长明淡然回道。
不走便好,元淮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一月未见,元淮有许多话想要同长明讲,但此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着从今往后朝暮相伴的无数日子,倒也实在不急于一时。这些天日夜兼程的赶路,元淮如今真是感到疲乏极了,只想依着他的长明好好休憩一夜。
而如今,他也终于可以坦荡自己内心对长明的情深眷恋,伸手将人紧紧地抱入怀中。
但元淮的脑海中,却又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那一身锦华袈裟长居于大昭殿潜心修佛的圣僧。
身为妖的长明怎会修了佛?
若是几十余年后我死了,长明又会去往何处而栖?
九百年光景浮然,你可是为我入了宫,只为了伴我身侧?
若你心中有我,为何此些年来却一直与我生分礼数相隔?
明明他是如此亲密地紧拥着长明,但元淮的心中始终感到不安,似乎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会发生,横亘在他与长明之间造就无法跨越的距离,从而以那般惨烈痛然的悲剧离散。
元淮感到怀里的人动了动,他低下头看到那人正微仰起头注目着他,而后长明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颈脖。元淮不禁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更加主动地贴近身体,手抚着长明的脊背,紧拥住男人。
而后元淮才意识到,自己的颈脖间多了个物件。
那枚他送予长明的长命锁,又被长明戴回了自己的颈间。
“你要活得长命些。”长明的手指抚着长命锁上[福寿康宁]的字,那双映着男人的金瞳里是真切得不含一丝虚情假意的认真与执着,似是与元淮同样期切着朝朝暮暮的长久相伴。
“自然。”元淮笑着点了点头,他虽是觉着自己这般年纪还在颈间坠着个幼时的长命锁着实有些奇怪,但既然是长明所愿,他自然是依的。
虽知晓于妖而言人寿短暂,但元淮却不想思着此事。
他与玄生积了太多的不知,误了太多的不解,错了太多的光景。
如今元淮只想与长明,相伴余生。但求岁月余载,烛火长明。
三井村入了春之后,村民们才终于信了元淮不是被京城里的大将军给拒之门外才回村,是真的和柳大爷一样铁了心不愿出村。村里人自然也都觉着有些匪夷所思,毕竟他们觉着柳生跟着大将军走,日后即便当不成个大官,也比留在村内有出息得多。但既然柳生就想留在三井村,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嚼什么舌根。毕竟京城内世道纷杂,哪里有村里民间来的淳朴亲热。
然而村里却出了件大事。
郭家的长子,雀丫头的大哥郭山不知怎的没由头地生了重病。浑身无力,面色发青,僵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跟快死了似的,城里请来的大夫都不知怎的医治,村里有人说是中了邪。
这对于郭家而言,绝对是飞来横祸。
郭山就吊着一口气在那,不死不活。后来心急如焚的郭家人将家里的牛卖了,才从村外请来了一位道士,那道士神神叨叨说了一通,总而言之说郭山是被妖怪吸了魂。
这下子,全村的人都人心惶惶了。
“郭山……”从郭家回来的元淮,将今日在郭家见到的郭山的情形说与长明听。他倒是的确想要听听长明是怎的想的,因为元淮实在觉着那位道士只是胡口乱言。
“确是被妖怪吸了魂,但死不了。”长明用淡淡地回道,显然是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但不知怎么语气却笃定得很。
听到元明如此说,元淮倒有几分讶异村内竟真有恶妖作祟。
元淮点了点头,知晓长明从不过问在意旁人之事,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