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密密的秋雨落了一整夜却仍不见停,白日大地上积攒的暑气渐渐消退,正是一夜酣眠好时候。
可凤家人此时却个个没有睡意,倒不是他们不想睡,而是他们无法入睡。
被暗夜笼罩的凤家堂屋里,潮湿阴冷的青砖地上,凤家一家老小俱都被绑了手脚丢做一堆。而他们的眼睛被一根根布条蒙了起来,只能透过微光看见周边的世界。
八仙桌上,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火苗因着从门外钻进来的秋风不时跳动着,时暗时亮,把墙上的人影一会拖长,一会抑短,仿佛是那精魅吐着长舌,捉弄着愚蠢的人类玩耍。
“嗒、嗒、嗒、嗒——”
寂静的屋里,只有如心跳一样的嗒嗒声不断响起,偶尔才有火星子飞溅发出“噼啪”的声音。
凤家人屏气凝神,全身上下害怕得不敢发出一语。
这时,“嗒嗒”声突然就停止了。
凤家人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要跟着停了。
许久之后,一道低沉压抑着的女声在死寂的屋里响起:“说说吧,到底是谁偷的银子?想好了再说,不然,我手中的刀不知会割开谁的喉咙。”
无边的黑暗里,这一字一句皆裹挟着寒意,这种寒意无限放大,钻进凤家人的毛孔里,让他们集体打了个寒颤。
凤家人虽被蒙了眼睛,却仍朝着声源望去,只见那里有着屋中唯一一把八仙交椅,那把椅子平时只得余氏一人能坐,如今上头却坐着个少女,她就是害得凤家人不得入睡的罪魁祸首,正是木棉。
此时,木棉的手上一道银白寒光在烛火中跳动。
那是一把短刀。
短刀不是匕首,不似铁器颜色暗沉,在黑夜中仍是银光发亮。
可它却和匕首一样是杀人利器,只因这把刀刚刚还抵在凤家人的脖颈上,让他们不得不乖乖就范。
“木棉,祖母求你了、祖母求求你了,你发发善心放了我们吧。”余氏今夜真是受了老大的罪了,屋里地上又潮湿又阴冷,她这老胳膊老腿都要冻坏了。
余氏以往都是干嚎,这次却是真哭,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祖母错了,祖母不该那样对你们。以前都是阮氏撺掇我的,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帮你好好折磨她,听说那小贱人想杀了我大孙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木棉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玩着自己手中那把短刀:“你求我有什么用?求求你那几个好儿孙吧,只要他们说出是谁偷的银子,我就放了你。”
余氏这种人值得同情吗?不值得。
嗒、嗒、嗒、嗒——
木棉的手又无意识开始叩击桌面。
试想,静谧的夜里只有这样一道声音重复不断的响起,而你的所有感观都被关闭,只有耳朵能听到一个声音,你不确定这个声音是什么,有没有危险,你只能被绑着手脚在担忧与恐惧中苦苦煎熬,毫无反抗之力。
这种极度焦虑的环境你能抵挡得住吗?又能抵挡多久?
事实证明,那些意志力薄弱的人是十分容易因此崩溃的。
木棉知道,这方法在古代算是一种特殊的刑讯手段,甚至算得上是酷刑。
凤家人本就不是什么心志坚定之人,又如何能忍受得了?
“木棉,我们也想找到偷银子的人,你先放了我们吧。”凤大林如今也不摆长辈谱了,而是小声地、祈求地、讨好地道,“你这样绑了我们也没什么用啊,是不是?”
木棉哼笑一声,那双澄眸似是被黑沉沉的浓雾迷漫,让人捉摸不透,却是不发一语。
徐氏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神筋都快崩断了,她带着哭受腔祈求着木棉:“木棉,大伯娘求求你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