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整体规划布局的调整,搭配土地流转、集中居住一系列举措下来,虎山村的道路已经大变样了。
那些记忆中的土路要么渐渐被荒草淹没,要么便成为了土地的一部分,只留下了一些下地劳作必要的线路。
一条主路从山古镇的高速路口那边过来,从虎山村的村委会前穿过,奔向千符镇。
一条条仅能容纳一辆轿车通过的水泥路,就从主路各处延伸出去,如同主干上伸出的细小枝丫。
但这些枝丫大多都是不完整的,只伸出一小段儿就戛然而止。
这也是虎山村的一个问题,顾大强最近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
今天霍千里来了,正是最好的机会,可当他们一起从主道拐上一条断头路上时,顾大强看着身边的霍千里,半点没有说路的心思,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兄弟,要不再考虑一哈?”
霍千里扭头看着顾大强的眼睛,“老哥,你真觉得我不该去看看这个老爷子吗?”
顾大强神色一滞,没有开口,默默点了根烟。
霍千里叹了口气,“我跟顾刚这一家人的瓜葛,其实很深,我来村子的第一天,就遇上了顾刚家暴许艳婷的事。那血淋淋的场景,周边人的态度,从某种程度上,直接戳破了我对工作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让我迅速转变角色,摆正心态,正视起摆在面前的严峻问题。”
他干脆停下脚步,看着路边的田野和远处的厂房,继续道:“从许艳婷的身上,我也看到了虎山村乃至广大农村里,客观存在又往往被人忽视的痛苦。你知道的,我找过她,但她根本没敢想逃离那种日子的事情。直到后面村里的日子慢慢好起来了,新风吹进来了,习以为常早已麻木的她,才终于知道人还有另一种活法。然后她主动找到我,然后又在我的帮助下,成功离开了这儿,去了大城市,过上了好日子。”
他笑看着顾大强,“两年前她来找过我一次,过得很不错,脸上白嫩嫩的,打扮起来也是个美女模样,还会开车了,对了,她还带着孩子,你还记得吧,那个鼻涕吊得老长的小屁孩,穿着一套小西装,小皮鞋,还能讲几句英语呢!”
顾大强也笑了笑,若是以前的他,或许也不觉得顾刚和许艳婷之间的事情有什么,但现在,出去又接触了几年外面的世界,也知道那不应该是种常态,许艳婷能过上好日子,的确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霍千里的笑容缓缓敛去,“等我再回到虎山村,顾刚傍上了钱仁平,过上了许多人艳羡的好日子。可惜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钱仁平进去了,作为核心成员的他也跟着进去了,非法获取的别墅跟豪车也被处置。”
“这一切,站在公平正义的角度而言,都是罪有应得,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是站在那位老人的角度而言呢?他妻子离世,儿媳妇离婚跟别人跑了,还把唯一的小孙子带走了,儿子好不容易有了点好日子,又被抓了进去,现在一个人,房子都没了。”
霍千里看着顾大强,自嘲一笑,“身为始作俑者的我,难道不该去看看他么?”
顾大强将烟头踩灭,拿在手里,看着霍千里,“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怕你挨打啊!”
扇情了半天的霍千里愣了愣,有些幽怨地看了顾大强一眼。
他有些心虚地道:“老头儿身手如何?我这么年轻,应该躲得及吧?”
这些年在村里,他可没少见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农,扛着几十斤照样健步如飞的。
顾大强嘿嘿一笑,“应该没问题。”
霍千里抽了抽嘴角,脑袋一耷拉,“走吧!”
沿着水泥路走出一小段儿,就瞧见了一间蓝顶白墙的活动板房,面积不大,估摸着也就四十个平方。
门前还给多打了一小块水泥地坪,顺着墙根摆着些扫帚、簸箕、铁皮桶,这是他如今“吃饭”的家伙事。
屋外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