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同州一路南行,经广阳、湖岭等地,至函谷关时,郦城便已遥遥在望。
从西门入城,往青石巷里行驶数里,便是南王府邸,青瓦龙脊的屋檐重叠相望,庭院深深,低婉如谜。
月猗徐徐下马,停在阶前,姣好的面容用蓝色薄纱隐约遮盖,只露出一双如墨之眸。
少顷,她终迈动脚步,上前一把推开铜门。
灰尘于眼前乍扬,显出几分破败之色。
府邸深处,每隔三、五米便种植着一棵棵秋海棠,夜风徐徐,簌簌落下片片不少的花瓣,铺开一地景致。
她遥立树下,仍由那丛海棠落满肩处,裙衣勾风,隐隐露出几分凄凉。
倏忽之间,一道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猛地入耳,月猗心下微惊,身体却像是早有自己的意识般,悄然藏进屋檐下的阴影之中。
不多时,一缕青色的衣角便映入眼帘,依稀可见上面绣绘的银纹,是数丛盛开正好的海棠。
倏忽之间,冷剑横弯,夹带雷霆之风袭向来者。
来者顿时一惊,急忙躲闪,可因月猗剑术的准确度实在高超,他虽躲避及时,却亦付出代价,颈间一痛,殷红的血液便瞬间翻涌而流。
然而下一瞬,还未等他作何反应,仅见一道银芒微闪,在他眼底倏地放大。
心下生出几分惊骇,他立即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只不过,若有人凝神细看,却能发现那股藏于袖底的妖力,暗暗流转,只待出手。
“姑姑。”
一声惊呼倏地而响,月猗一愣,侧目去看,却见南栀正立在一旁,衣角轻舞,清秀的面容之上,露出诧异之色。
手腕一翻,那股银芒顿时落回月猗的体内,恢复平静。
“七七,你怎会在此处?”少顷,她缓缓开口,神色平淡,可语调里,却已悄悄藏有一抹试探。
南栀并非蠢笨之人,自未漏掉月猗话中的试探,面色一变,唇角,隐隐泛开一丝嘲讽,“此处是南王府,我出现于此,本就是理所应当,但就不知,司少主来南王府,有何贵干?”
听言。
月猗猛地蹙起眉,“七七。”
随话落,两人之间的气氛,陡变沉闷。
下一瞬,所有的沉闷,皆被一道似女非男的嗓音打破,只余刺耳。
“司少主,我家公子有请。”
月猗皱眉,眉缝里的痕迹,已成川字,“我并不认识你家公子。”
话罢,便欲离开此地,却冷不防被一把冰凉的长剑阻隔去路。
月猗往后退开半步,周身的气势,逐变冷漠,“我竟不知,人间的郦城,何时多了条深夜不得出行的律法。”
话里话外,尽见刺骨的讽意。
那人弯下腰,朝月猗一礼,“若我家公子想要它有,它就会有。”
言下之意,便是他的来头颇大,月猗需识时务。
见状,她的唇角,猛然绽开一抹笑容,“可惜,司月猗,从不知识时务这三个字,怎么写。”
语毕,一团银芒登时炸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时席卷住那人,火舌高吐,热浪飞涨,却不曾伤及性命。
不多时,火芒退尽,月猗的身影,早已与夜色融为一体,无法追寻。
夜色渐浓,星云披幕。
她孤身一人走于街上,背影茕茕,莫名地透出几分悲色。
不远处,一丝烛火晕开暖芒,影影绰绰。
她停步,旋即却又上前叩门,指音清脆见礼。
“谁呀?”
片刻后,一声苍迈的女音入耳,随一声嘎吱的清响,一张密布褶皱的脸庞顿时映入眼帘。
月猗颔首,朝老妇礼貌地打招呼,“婆婆,你好,我想问一下,你家里有酒吗?”
她来回打量了下月猗,甫见月猗的衣裳带有几分凌乱,神思迷离,刹那了然,慢慢让开门缝,“姑娘,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