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春播。
雇农们三四人为一组,合力御驾着三匹或四匹畜力拉着重犁慢慢朝前走去,重犁翻过的地方土地深深被崛起,露出休耕了一年慢慢囤积起的黑色土壤。
有经验的老农看到这样颜色的土壤就知道,这是过去两年消耗掉的肥力又重新回到土壤里了。
土壤中夹杂着一些草根也被重犁一起翻过来,暴露在三月末的春光中,届时各家都会让家里的小孩到地里将这些已经被翻出来的草根捡出来,要么扔到荒地里,要么烧掉,也有懂草药的人家会将这些草根挑些有用的捡回去蒸煮,晒干了做药。
今年的翻耕和去年格外不同些,因为今年领主将去年冬天本该休耕的地选了一些种上了大豆,还施了什么肥,三月初大豆收获之后马不停蹄地又施了肥一回肥,现在就要他们将这些地和今年本该春播的地一起种上黑麦。
雇农们一边架着牛或马拖着的犁犁过刚刚种过大豆的地,心里却不禁替领主捏了把汗。
费了这么大的工夫,要是最后颗粒无收……雇农们只能默默替领主祈祷,希望神明保佑这些地能有些产出才好啊。
春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发酵的肥料却远远不够用。
陆瑶屯了一个冬天的肥料只够勉强覆盖入冬前施过一次肥的田地,想要再多的就不够了。
可陆瑶原本还想着要在今年春播的地里也薄薄施一层基肥改善土地肥力的。
不过这倒不是八百人的格斯堡的“生产力”小,而是霍顿家的田地实在太多了。
陆瑶也是一时着相,才差点忘记了霍顿家那几十万亩地到底意味着什么。
即使这些地百分之九十都已经被租给了附件村庄的雇农们,可几十万亩地的十分之一那也动辄就是以万亩为单位计算的大片土地,区区八百人产出的肥料算什么。
陆瑶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的时候,家里那一亩三分的菜地,得要三口人的粪肥才能供应地里的消耗,就这,为了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爷爷也常常要进城买各种肥料追肥。
陆瑶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让巴顿领着他的同伴们,在领地里的各个村庄去给人免费修沼气池。
唯一的代价是,从此村庄里的人不准随地大小便,得将粪便倒到沼气池内,而所有沼气池产出的肥料都要分十分之一给陆瑶——这也算是“原材料”入股了。
陆瑶派去的管事和各个村务委员会的人认真签订好契约,这项约定便算是定下了。
各个村庄的人听完村里的事务官宣布完领主的和大家签订的契约,一个个心里犯着嘀咕,一方面觉得领主可真是闲着钱多没事干,没事造个地方管他们屎尿的去处,另一方面又觉得领主这么看重大家的屎尿,甚至为了得到他们的屎尿愿意免费给大家修个“厕所”,那这屎尿是不是也算一笔财产呢?
这世间的人大多如此,一件平日里从不放在眼里的东西,一旦有人要来抢了,那它就分分钟跃升到重要位置上了。
——我不知道它重要不要紧,只要有人抢,那它就必然是个好东西。
即使觉得收集粪便真是一件吃饱了没事干的麻烦事,但是因为领主费尽心思只为从大家手里夺走十分之一的粪便,于是大家纷纷觉得这玩意儿奇货可居起来,竟然不怎么需要村里的事务官监督,大家就不约而同地主动将粪便搜集起来,倒入沼气池里,甚至开始可惜自己出门一趟,竟然将屎拉在了隔壁村的地里——那岂不是给他们村占了便宜去。
一时间,陆瑶直接统治的领地里,为屎打架的事件频发,为此陆瑶还不得不派下治安官到各地走动——打架就罚款,抓到一次罚一个铜子儿,举报邻居那这个铜子儿就给举报人。
为争屎打架的事件才渐渐平息下来。
三月天气已经渐渐暖起来了,早晨傍晚还有凉意,中午时分,就是只穿一件薄薄春衫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