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期间换了两回安神香,公主始终端坐在案桌前练字,一直没挪动过。
公主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
其他名家的字画,公主只要看过一眼,就能模仿个三四成,再多看几眼,就能七七八八地仿下来。
可以说,只要公主想,不需要耗费多长时间,就能模仿到连其本人都分辨不出真假的程度。
但唯独这温太傅的字,为了模仿到丝毫不差,公主已经耗费了好些时日,可见温太傅那写字的功力。
不过,看到公主能真正静下心来练字,柳嬷嬷深感轻松释然。
她原本担心,公主会因着月璃的事儿郁气难消,灶上还炖着她亲自调好的药膳,让婢女看着火呢。
如今看来,那药膳大概是用不着了。
毕竟,是药三分毒,她也不想让公主成天吃药。
慕辞很满意自己的练习成果,懒洋洋地伸展着胳膊,袖子往下滑,露出她那截白皙的手腕。
柳嬷嬷实在分不清公主和温太傅所写的有何不同,赞叹不已。
慕辞心情愉悦,眉梢间略显得意。
“本来就很简单嘛,温瑾昀还说我得练上三个月,真是自以为是!”
柳嬷嬷略显苍老的脸上满含慈祥笑意。
“公主,手酸了吧,嬷嬷拿热毛巾给你敷敷。”
慕辞将手伸了出来,还不忘提醒柳嬷嬷,“嬷嬷,一会儿让人把这些送去太傅府,不,现在就送去!我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他的字。”
“好,好,现在就送。”柳嬷嬷和蔼地笑着,眼尾处笑出了好几层褶子。
太阳落西山。
厨房开始生火。
慕辞只肯吃柳嬷嬷和阿护做的饭菜,现在柳嬷嬷在屋里伺候着,厨房
那边就是裴护在做。
离主屋不远的厨房内,裴护将蒸好的包子装盘,又将芝麻磨碎,撒上适量的芝麻粉。
婢女们在外面等着端菜,闻到喷香的气味,鼻子都忍不住吸了吸。
在厨艺上,柳嬷嬷和裴护可谓是旗鼓相当,常惹得一众婢女嘴馋不已。
可惜,能看、能闻,却不能吃。
婢女们将做好的菜装进食盒,送到主屋。
裴护还在厨房里准备最后一道菜。
忽然,门外响起一道虚弱的女声。
“裴侍卫……”
断了两根尾指的月璃站在厨房门外,清秀的脸瘦削咯白,两片嘴唇皲裂破了皮。
她低着头,不敢和裴护直视。
踟蹰不前地迈进厨房后,她快速将一瓶药放在裴护面前的案板边上。
旋即,她又迅速将两只手收回到袖子里,自卑得不想让裴护看到自己的手。
“裴侍卫,这是治烫伤的药,你总是在厨房,难免会被热油溅到。”
裴护瞥了眼那瓶外表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药,脸色微沉。
他不是傻子。
月璃看他的眼神,和其他婢女看他是不同的。
正因为知道月璃的心意,他才不得不先将话说明白。
“你该送给真正需要它的人。”他冷冷地说着,想必月璃一定能听懂。
闻言,月璃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将苍白的下唇咬出血来。
她觉得羞愧。
同时,也生出一份胆量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月璃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第一次敢这样直视眼前的男人。
“裴大哥,不管你怎么想,可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个人。”
说完,她又不敢再看裴护的眼睛,移开目光,看向燃着的灶火。
看着它,她心里那团火也烧了起来。
如同秋日里的干草垛,一点就着。
相比之下,裴护那边则还是封冻的寒冰。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我对你从未有过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