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果然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了呀!”她匆忙喝令所有家仆退出去,然后亲自将阿邕迎到上座。
“我家小姑子同薛国师私交甚好,常相约品茶论道、黑白对弈,小公子既是薛国师的亲戚,那咱便是一家人,公子请——”
怎料话说一半,阿邕突然抽回手,一步退回顾筱身边。
“你打住。”
他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仿佛方才被孙夫人一摸就脏了似的,嘴上嫌弃道:“咱俩又不是一个姓,谁跟你是一家人?我还期待着去尝尝牢饭呢!”
此言一出,在场陪着笑的人表情都僵住了。
四周顿时寂静无声。
孙夫人以为他在说反话,赶忙朝县令胡莱使眼色,让她上前给阿邕赔礼道歉。
而胡莱一上前,立刻就给自己两嘴巴子。
继而才赔笑道:“阿邕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小人眼拙不识泰山,您消消气,想怎么罚小人都行。”
阿邕瞪大眼睛问:“真的?怎么罚都成吗?”
“这……”
胡莱抽了抽嘴角,扭头朝孙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只见她朝自己点点头,让她忍一时之气。
胡莱只得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脸上的笑容,咬牙切齿应道:“是,怎么罚都行。”
“好呀!”
阿邕立马兴奋起来,扭头看向顾筱,道:“小娘子,方才我都看见了,是她先招惹你的。你说吧,想怎么罚她才解气?”
顾筱没想到他竟把“球”踢过来,懒得多看一眼,便敷衍道:“让她滚远点吧。”
说完便兀自收起匕首,冲过去推开压在叶一泽身上的衙役,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指腹温柔地抹掉他嘴角的血迹。
“阿泽,你没事吧?”顾筱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忙低头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一颗递给叶一泽。
“幸好崔郎君这药还有剩,你吃一颗,顺顺内息。”
叶一泽盘腿坐在地上,接过药后垂下眼眸,犹豫了片刻才张嘴吃下。
顾筱松了口气,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少年音。
“喂,你还愣着干什么,没长耳朵吗?小娘子让你滚呀,还不赶紧滚着出去?难道方才你自己许诺的惩罚只是骗我的?”
几句话吓得那县令胡莱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但她提起袍子,脸上却火烧火燎的,低着头,眼睛都不知道往何处安放,心里后悔不已。
早知这臭小子是薛国师的亲戚,自己就不招惹这尊大佛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难以舍下面子躺地上去,像只丧家之犬一般滚出去……
见她半天不动,阿邕冷下脸,喊道:“沐云!沐雨!”
沐云、沐雨立刻侧过身行礼。
“属下在。”
阿邕饶有兴致地盯着胡莱,勾嘴坏笑。
“你二人盯着这位胡莱县令滚出孙家大门,如若滚不到位,就让她回来,重——新——滚——”
他故意放慢语速,摇头晃脑说出最后三个字。
看见对方尴尬得整张脸像熟透的猪头似的,阿邕便笑得更欢了,顾筱见状才明白,原来这才是他喜欢看的戏。
沐云沐雨俩姐妹领了命令,立刻逼向县令胡莱。
在退无可退的现况下,胡莱只得撇下所有尊严,用宽袖挡住脸,认命地躺在地上,像一根木头似的缓缓往外滚……
“你们快瞧啊!”
“啧啧,她可真像条狗哈哈哈哈——”
四面八方,笑声此起彼伏。
滚出喜宴正堂的那一刻,胡莱眼角余光扫了眼角落里正帮叶一泽擦汗的顾筱,气得暗暗磨牙。
眸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