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归竹,地府里的怨灵。
怨灵就是死前怨气太重,死后肉身被怨气吞噬,成了半魔半鬼,无法再世投胎,就化作了怨灵。
这怨灵也是分等级的,初级的怨灵只要阎王开开恩,在他们身上作作法,他们身上的怨气便可消散,就又能投胎去人间那灯火阑珊,富贵风流之地了。和我一同来地府的那几个小鬼儿早就巴巴地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人间了,只余我还在这地府里度日。
只因着我是那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怨灵”,死前怨气实在是太重,已然修炼成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渡我,也是无济于事。
这些都是离琴告诉我的,她是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我在地府里最亲近的人。
她是这地府里最例外之人。别的小鬼儿都挤破了脑袋抢着离开这儿,只她,千方百计地想法子留在这儿。
她是一个标准的江南美人儿,一双杏眸柔的快要滴出水来,小巧的鼻子和嘴巴,衬的整张脸乖俏无比,脾性更是温婉的不像话,让人忍不住地想亲近。
可就是这样一个柔情似水的美娇娘,偏偏想不开要在这地府浪费年华,试图去感化一个面冷,心更冷的人。
离琴在世时是圣灵山的修习女弟子,一次下山寻药,走的略远了些,回途中遇到一起山贼,他们见离琴是女子,又孤身一人,遂起了歹心。
她哪见过这阵仗,幼时在家娇生惯养,被父母亲保护得滴水不漏,及笄后被送到圣灵山,学的也都是些医术药理,武术剑法是一窍不通。
只能一味地逃,一味地跑,可她一介弱女子,哪儿跑的过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儿飘下来一个男人,他挡在离琴面前,长剑挥洒,速度极快,逼的那起人节节败退,却未伤人性命,那起贼人见不敌,片刻间就逃窜的不见人影。
方才打斗时离琴未能将那人的面貌看清,现下这才能将他仔细看上一看。只这一眼,就赔上了一生。
只是还未等她好好道谢,那人便已消失的不见踪影,速度快得连她想追都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追起。
回到圣灵山后她画了那人的画像,遣人下山去找,不停不休找了半年,都是毫无消息,就像他不曾在人世间存在过一样。
离琴便决定找个合适的时间秉明师尊,自己亲自下山去找。
听离琴同我诉说她等那人的半年内心是如何煎熬时,我的心竟也狠狠地痛了一痛,似乎我也像她这般等过一个人似的。我知道那是我前世的记忆在作祟,可前尘往事我都已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这心痛的源头。
就在离琴要离山的前一晚,仇派来圣灵山寻仇。
那晚,圣灵山遍地都是尸体,血流成河,血腥味儿过去半月后都未能散去,离琴也丧生在了那次的厮杀中,倒下时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男人的画像。
她死后来到阴界投生,但就在她与其他小鬼儿循例叩拜阎王时,她看到了那高位之上的他,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救命恩人。
那日将她救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阴界之主,阎王冷攸宁。
即便他人是冷的,说的话是冷的,甚至连名字都是冷的,可就是让离琴欢喜。
自那以后,离琴便再不肯去投胎,甘愿留在冷攸宁身边做一个贴身侍女,我有时候真不能理解,像离琴这样貌美性温的可人儿,怎么会甘心在这冷飕飕没有半点人气儿的阴界当一个侍女,可这个可人儿已经在这地府里给他当了整整五百年的侍女。
这些都是离琴讲给我听的,在这地府里,她总是像姐姐一样照顾爱护我。
我说我无聊,她就将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初听时我匪夷所思,实在不能接受离琴往后都要在这地府里浪费年华,去感化那样一个冰窖似的人。所以我总是劝她,让她赶紧去转世,不要傻兮兮地在那个心冷的似冰霜的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