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带不走的,终将消散于时光中。
今年是疫情后的第三个年关,元旦多请了几天假,一个人回了趟老家。从高铁进入山东境内开始,路边山上散落的积雪将家乡景色装点地犹如童话之境,那一刻发现,其实世间本没有童话,只是看的人听的人有童心罢了。
阳光下,风卷残雪,扬起的大抵是你的期待,心中的希望。
到家时,老爸帮我开门,提着我的行李,老妈穿着臃肿的棉衣,外面套着围裙,一如既往的在灶台前生火煮面,满屋子蒸汽缭绕中,我奔向老妈,抱上她,仿佛这就是回家的意义。
老家是那种规划房,虽然生着炉子,但刚从城里回来,多少会感觉有些冷。
听我念叨着冷,老爸放下行李后赶紧去添炉子。他坐在炉子前,拿着炉钩子熟练的摇晃着炉门,岁岁年年同一套姿势,但摇晃的人却日渐老去了。
添柴引起的青烟上窜,有些呛,我赶紧开了门,可开了门后屋里就更冷了。我站在院子里说“好呛”,老妈仰着上身手扶着腰,站在老爸身旁笑呵呵的看着我说“我们都老了,习惯了,也听不见了(文登的土话中,在气味层面,“听”通“闻”)......一会就好了.......多穿件衣服,外面冷...”说着,便去我房间的衣柜里取出一件厚棉衣,一直举着送到门口....我接过棉衣,此时烟散的也差不多了,我抱着棉衣进屋关上了门,抱向老妈。
她的背可越发的驼了,腰越发的伸不直了。高出她一头,我的双臂可以环抱住她,她似乎也瘦小了许多。
头发还是十一国庆节回家给她染的,此时白发已经漫过头顶一半了,问她要不要再染下,老妈说不用折腾了,等过年老爸给她染一次就行,染一次怪费劲儿的......
锅里的面熟了,老妈拿着大漏勺把面条抄起,顺势放进了旁边的冷水盆里,浸过几分钟倒掉了冷水。我端着面盆上了炕,老妈在后面从大锅里盛出菜卤子,一起上了炕。
炕上的小饭桌,打我记事儿就一直在,只是现在的它披了一身白,特别的沉,起码有十斤重。每次搬下炕,我都得气沉丹田。桌子坏过,老爸找了板子和一种很重的软材,想着这样就不容易坏了,老妈看着他说“嗯,确实不容易坏,还不容易搬呢....”老爸哈哈笑着,反正也不用他搬....
每次回家第一顿饭必然是老妈的手擀面。山东有个风俗,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接待归家的人必须的礼仪,也是寓意着一家人心是连在一起的,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年轻时觉得这些礼仪仅仅是个形式,尤其是只有一趟高铁的时候,每次到家都晚上11点半之后了,那时也必须吃上一碗才能睡觉,每次不太想吃,但看着老妈辛辛苦苦做的,就会不自主的多吃一碗再睡,多少会有些撑得慌。现在觉得这碗面是个念想,回家第一顿必须是这碗面,这家回的才算值,也才能安心。
吃完饭,老爸笑呵呵地从旁屋端出他自己做的桃木剑。一共五把,有长有短,小心翼翼地铺在了炕上,拉着我看。
退休后,老爸似乎没有了生活的目标,建议他养花,他说“单纯陶冶情操那多没意思,还得天天呵护着它们,又得弄个温室,还得夏天或冬天赶集卖,不是太热就是太冷,算了算了....”我就出主意说要不弄点手工,反正你那么心灵手巧的。他琢磨了几天后,特意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想法好,但是我得配合帮他买工具....我说成吧,想买啥告诉我......之后的两个月内,从角磨机、电刨子、雕刻笔、电钻到砂纸、朱砂,用得到的能买的全买了一个遍......此时看着这一炕的桃木剑,我觉得我的钱花的值了......
老爸一边卷着旱烟,一边笑呵呵地看着我。
“这都是你做的啊?!”
“啊,是啊,不过也有你妈的功劳”老爸一边舔着旱烟的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