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江面上, 一艘庞大的战船停在长江岸边,它是如此宏伟, 萧晴雪每每低头往下看时,都会产生恐高感。
这座楼船依她的目测看最少有三十米高,这还是保守估计的,现实只会更高,船上光是甲士就有一千人,它的拍竿像是鸟类的长翼, 足有十八米长,而这样的拍竿有八副。
这样的一座战船,光是体积就能撞翻无数小船, 可它很少下场,它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更像是水军的主心骨, 巍巍峨峨的矗立在那,旗帜飘扬在那,就足以让所有兵卒疯狂的去拼命。
就在战船远处,还有许多巨型车船,艨艟, 斗舰, 这些船身上还飘荡着血腥气,江水也不能把它们甲班拍竿处的暗色痕迹冲洗干净, 就在大半月之前,他们伏击了从徐州往洛阳逃的朝廷军队。
带军的刘洄不懂什么战术,被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他在徐州藏着掖着的朝廷兵力全部葬送在了江水之下, 变为鱼肚之食。
萧晴雪沿着楼船的舷侧通道一直走着,没有让夏荷跟着,走到舷梯时搭着木制扶手上去,终于到了楼船最高层。
满月之下,阿爹和崔郎君席地而坐,船舷处的灯笼高高挂起,晃荡着一圈圈光晕,照亮了案几上高高堆起的各种文书。
从润州回来的阿木坐在左下的案几处,正在汇报公务:“润州城防现在由丁营长驻守 ,年前他曾修书一封给您,久不见您答复,故而托我向王爷转问那封信王爷可否收到。”
她一来,阿木立刻就站了起来,还跨步伸手…
萧晴雪这才明白他要干什么,俏丽的脸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把手上的托盘放到阿爹长案一角,没有碰那些文书地图。
“阿爹,我让厨房炖了鸡汤,您喝一点吧。”萧晴雪放下托盘,把炖盅盖子打开,鸡汤颜色金黄澄透,香气扑鼻。
“不知道崔郎君和阿木也在这,我让厨房再送两碗来。”萧晴雪注意到阿木退回了原位,看了他一眼,润州战事胜利她还是从胡大力口中得知的,这人打了胜仗低调的像打了败仗似的,也不给她写信告诉她。
周绪两三口把汤喝完:“江风寒凉,下次多穿点衣服。”
“我知道了。”萧晴雪把炖盅收好,下了楼,阿爹在哪,她就跟着阿爹在哪,她现在不怕打仗场面了,她变得很勇敢。
没过多久,萧晴雪就听见了阿木的声音。
她站在船舷处,望着他从梯子上有点急的跳下来,慌里慌张的喊她晴雪。
拓跋木看着萧小娘子,望着她清亮的眼睛,想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又想和她说润州之战的经过,还有从未诉之于口的担心,最终,他只是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以后,我还会打胜仗的,你相信我。”
和上次见面差不多的两句话,翻来覆去的说着,萧晴雪望着阿木,这人多奇怪啊,从刚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在帮他,起初是背着周十六偷偷帮她,后来参加回燚之战时,又在阿爹眼皮底下利用雪鹰给她送信,现在,他四处打仗,好像是在为她征战一般,所以一定要胜利。
萧晴雪半埋怨半担忧的皱了皱鼻子:“你打了胜仗也不写信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在润州出意外了,害我担心了好久”
拓跋木向前一步,惊喜萧小娘子对他的关心:“我可以给你写信吗?”上次在回燚可与萧小娘子通信,是因为有主母的原因,不算私通外男书信。
“当然可以了。”萧晴雪很无语,闹半天阿木以为自己不能给她写信。
“那我以后去了别处就写信给你,你不用给我回信。”拓跋木欣喜之后想起了中原理法对女子的严苛,如果他们互相通信,对萧小娘子的闺名有碍,他单方面写信就好了,如果被人发现,也是他一人恬不知耻的纠缠萧小娘子。
“为什么?”萧晴雪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