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提起韩山童,表情更加敦厚温善,像是一个孺慕父亲的孩子,“他死后气魄融入山川,不是我能干涉的。您看到的韩山童,是我凭记忆复苏的形象。”
“毫无魂魄为底而如此鲜活灵动,可见你非常珍视他。”朱标道,“这是好事,很多妖怪一生都在追寻人的感情以求摆脱孤独,而你在出生时就拥有了,多么幸运。”
“谢……”
“那么我们来谈另外的事。”朱标没等他说完,“第一,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接近我有何目的?第二,你根本没有另一只眼睛,韩林儿给我的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变脸变得非常快,刚才还温情脉脉,现在却如此冷酷,石人来不及反应就进入了被审讯的状态,一脸茫然。
“我本人对这些事是无所谓的。”朱标道,“也许有人会说我太宽厚软弱,但我确实不在乎你们有没有骗我。可有一点你要明白,我不在乎,吴王世子必须在乎。”
夏虫突然停止叽叽鸣噪,趴在树干上不动了。
一滴清晨的露水从叶片上滑下。
“在下,在下……”石人支吾着,羞愧道,“在下是骗了您,但在下应运而生,能镇守国土、安抚百姓,这点绝不是谎言。至于许愿与转移修为,那些是假的。灰鼠得到的道行只是因为在下喂它吃了灵果。”
“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引起您的注意。”
折扇怒而飘起,迅速展开身体,写出大大的做梦二字绕着石人转圈。
石人看在眼里更加羞愧,如果不是受材质所限,估计会变成粉红色。
“眼睛呢?”
“那个小石子是明王从我的心口敲下的。”石人张开双臂,给朱标展示自己的肚子,“这是我们的约定,他希望自己的后代在走投无路时能从我这里入梦,明白起义的目标,反思权势的源头,领悟新的办法。”
朱标皱眉道:“所以根本没有许愿这回事?”
“如果我能够实现愿望,明王怎么会死?”石人认真解释,生怕他误会。
这感觉就好像是朱棣打到了应天,朱允炆急急忙忙翻出朱元璋留下的妙计锦囊,发现里面是剃刀和破碗一样令人麻木。
一个说:儿啊,你爹是在黄河上这么起义的,看着学学吧。
一个说:孙啊,你爷爷我就是这样要饭,开局一个碗,最后当了皇帝的,你也来一次就好了,简单吧。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偏偏仔细一想还没有任何问题,真的是长辈留下的完美后路,只看子孙的能力高低。
朱标决定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既然喜欢明王,既然和他有约定,你该去找韩林儿,吸引我的注意干嘛?要报仇,还是要求情?”
“应运而生,当顺运而行。”
“诡辩。”
“当真如此啊!”石人急了,试图向前再跳几下,被扇柄牢牢挡下,“我也去看过小明王,他身上已毫无龙气,人又软弱,再无可能登临大宝,我,我不可能逆天而行,只有遵循指引……”
“什么指引?”
“钟山龙脉不久前从地底而出,抬过一次头。天下水族都说,是有人斩了蛟龙。但我知道区区黑蛟龙脉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它动手一定是为了主人,所以就日夜兼程赶来。”
到现在石人的说辞还能够自圆,它的顾虑朱标也能理解,若是一开始直说,没有经历过梦中一切的朱标只会比现在更加警惕。
见朱标不再问问题了,石人愈发紧张,沉默比愤怒要可怕多了。
它在时间不长的妖生中总结了一个道理,人类真要做绝事情时,往往是十分平静的:“殿下,即使您不接纳我,我之前的承诺也不会作废。”
“我还很年轻。”
此话一出,石人的石头心咯噔一响,难过和沮丧顷刻间席卷全身,觉得自己是没戏了。
“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