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塑风单薄的身影漫不惊心的隐在门后阴暗处,见着钱六斤惊讶看过来的眼神,微微笑了笑,笑容一如当年。
钱六斤站起身来朝着那几名磨洋工的小吏笑骂道:“行了、行了,在老子面前就别装了,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几名小吏也没起疑心。
现在的御兵司就是一清水衘门,钱大统领本身更是一大老粗,平日里这种迟到早退的路数,大家早已轻车熟路,全都是些基本操作!
几人嘻笑着朝他行了个礼,便忧哉忧哉的晃荡着出去了,低声商量着呆会去哪里喝上两杯。
直到人都走光了,钱六斤才朝着旁边出声道:“读书人,你今日怎会来此处?可是碰上了麻烦,需要我郡兵出动么?”
杨塑风提了几个油纸包自侧门处走了进来,沉声道:“有些事情想不通,又想及好久没曾聚过,便来寻你这莽货喝上几杯,打发下心情!”
钱六斤脸色却严肃起来,自然明白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两人当年同为镇北军杨破蛮心腹,区别是他是当年的护旗营大将,凶悍名声人人尽知,而主管后营好几年,却没有任何错漏的杨塑风却是没几个人知道。
也幸亏如此,不然杨塑风也不可能坐上这白玉京郡守之位。
为了避嫌,两人认识了几十年,相交莫逆,平日里却少有来往,想到这里,钱六斤心里又忍不住骂了几声那崇文帝。
小肚鸡肠、二货一个!
两人来到后院石桌旁,杨塑风将手里纸包打开,尽是些鸡鸭牛肉之类的卤菜。
钱六斤闻了闻味道,喜道:“还是老四家的东西味道正!不愧是咱们老兄弟出身,从不偷奸耍滑。”
他伸手朝着那井口一招,一个酒坛便飞出来落在桌上,坛壁上挂着细密的水珠,显然这酒坛放在井下时间已经不短。
杨塑风压下心里烦躁,哭笑不得道:“也就你这莽货喝酒还得放进井里冰过,人家喝酒不是还得温下么?”
“咱这酒能与那些娘们酒一样么,这可是按将军法子酿的“英雄血”,劲烈如火,这才是男人喝的东西,特别是冰镇之后入喉,几如吞火入腹,最是爽利不过!”
钱六斤牛眼一瞪,大声喝道,顺手将酒坛打开,也不拿碗,举起坛子就灌了一大口,再扔了几片牛肉进嘴大嚼,才把酒坛递给他。
杨塑风摇头懒得理他,接过酒坛也来了一口,只觉得一道火线自喉间直入胸腹,烧得他浑身冒汗,胸中豪气顿生。
这熟悉的感觉让其好似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兄弟们在在那片鸟不拉粪的荒原上,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血火生涯。
他蓦地哈哈畅快笑了几声,举起酒坛又灌了一大口,然后闭上了眼睛,默默回味着。
半响之后,他才睁开眼睛,喝彩道:“果然好酒!他娘的,自从做了这劳什子郡守,糟心事一大堆,连喝酒吃肉都不爽快!”
顿了下才道:“这回的事情你也当听说了,我那地儿正处在火山口上,人人瞩目,这案子怎么查?该不该查?咋弄?将军那也没个消息!”
钱六斤哈哈大笑起来,半响后才道:“你这鸟人怕是读书读傻了吧?叫你少看些那帮子文人画得鬼符,将军没信来,那你就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按着大夏律来严查!你怕个锤子!天塌下来,不还有将军顶着吗?你还怕他不管咱们?”
他说的话虽然糙了些,可理却不糙!
杨塑风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对呀!怕个锤子,听闻那四殿下可是一直就住在杨府呢!没准将军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最好是这样,他娘的,这些年咱们这些军士都过得什么日子!
想通了心事,两人便大呼畅饮起来,索性直接半躺在地上喝了起来,直到一坛酒喝完,都有了几分醉意。
杨塑风才呢喃道:“少将军你见过没?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