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白冰凉了的身体,已经收缩变形的关节半勾形态地质指着手腕下的一行字。
“羊皮纸,观剑招,二者记得。”
十个字刻画无声,可老头絮絮叨叨的说话就像萦绕耳边一样,竟然还让人觉得有些亲切。方子轩看完十字,徒手将其抹去,转过身替老头整理遗容。
他环顾四周,竹简堆砌的山堆后面橱柜中叠着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看样子老头虽然活了一百多年,但是时时日日都为自己将来的离世做好了准备。看着不需要过多的修饰的安详面容,明眼可见老者毕生所求已然达成,方子轩便为其穿上新衣。
新衣傍身,赃乱差的糟老头眉宇间的独有的气质油然而出。与心境中所见的少年白袍恍若同一人。
他还活着!方子轩告诉自己,他站起身,朝着剑白的尸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推开石室的门。
如今石室两侧陡峭的石壁上灯火通明,和自己适才沿着长道进入石室的漆黑完全不同。方子轩知晓大概是老前辈在油尽灯枯之前拉动了某种机关,机关点燃了石室过道,为他照亮这最后的道路。
方子轩转过身,眼含热泪,拉起石室的大门。
这间石室的门想要从外面打开,显然需要找到机关所在。从石室的冰冷程度到书籍竹简破旧程度看来,这里应该只有剑白一个人知道。既然如此石室的门从外面关上,近乎是将剑白的尸骨永远藏匿在属于他的一方天地。
沿着石室过道,方子轩终于走回房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果真是一处修缮极佳的屋中洞穴,只不过洞穴前有泼墨挂画,将其掩盖起来,若非刻意寻觅,几乎无法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少年再次郑重鞠躬,言道:“前辈今日以生命为代价,助我修成武道臻极境,我方子轩以陌朝四百年天下,和当今天子的身份向您致敬,必将以自己一身武学破解牛皮残卷的秘密,也将用这一身武学,造福天下百姓,若违此誓言,日必遭天打雷劈,神形俱灭!”
言罢,少年天子对着隐秘的洞穴方向,叩首!
再转身想要推开院门的时候,方子轩瞥了一眼桌子上盛来的破碗水,心中一阵酸楚涌上笔尖。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抹掉一把又是一把。
明明和这个脏老头只有一面之缘,自己为何总觉得胸口像是少了一块肉般疼痛,满脑子都是悲伤的情感。这种悲伤比得过芊茉病逝、父皇驾崩、落师陨落!可是芊茉、父皇、落云都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剑白老前辈不过是一面之缘的糟老头,甚至自己对他的好感全都在心境里年轻时候白袍少年而已。
方子轩端起破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黎明的曙光洒在院子外的土地上,扫地的弟子早早地起来,打着哈气一手推着潮湿的泥土,一手按着铁锹用来阻挡昨夜雨水胡乱流走。他皱着眉,对这样诡辩的天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将坑坑洼洼的院落四周都翻新一遍,以免下次雨就要挖一次通水便道。
突然,扫地弟子停下手上的活,脸上的神情仿佛凝固一般,看着昨夜寻找无上剑观的少年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瞪大着眼睛眨巴眨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里是南剑门最枯燥乏味而且还闹鬼的地方。说枯燥乏味的是白天来这里找旧书籍,查古剑法的地方。许多南剑门弟子在白天进去出来过后对其评价就是四个字:枯燥乏味。因为其中书籍全是旧体文言,看不懂就算了,除了让人昏昏欲睡以外无半点作用。然而闹鬼是从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已经忘了。只知道一群因为枯燥乏味而昏昏欲睡的弟子们,半夜在无上剑观处的破茅屋里醒来,瞪眼就看见一个老头坐在他们一群人的面前对着他们笑。笑容瘆人极似没有完成夙愿的幽魂。
自此,南剑门里传遍了无上剑观处,晚上不能去的说法。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