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朝新明三年四月廿一。
九州京师深宫清河殿,女人褪去衣裳,走入满是玫瑰花瓣的木桶之中沐浴,俗白的肩膀露在热水的表面,身后的小太监站在凳上,舀一瓢温水浇在女人的肩头,水珠滑落入木桶,溅起丝丝波纹。
女人长呼一口气,发出令人遐想的声音。小太监面无表情地继续舀水浇灌,任凭其轻扑温水,哼唱歌曲。
一炷香时间过去,女人缓缓起身,由宫女太监等擦拭去身上水渍,披上锦绣长袍。
女人站在西域进贡来的琉璃立身镜前,良久,叹息道:“你们说哀家美么?”
宫人仿佛早已料到太皇太后要问什么,异口同声道:“太皇太后容颜不老,千岁千千岁。”
李氏听着心中甚喜,转身走到长椅旁躺坐下,自言自语道:
“及笄之年,京王方泽,京州第一美男曾告诉哀家,他说哀家是世间绝美,可后来他死了,方继这个老东西,六十多岁还想着娶美娇娘,哀家在这深宫一待就是二十几年。蜀王位高权重,他才是真的容颜不老。”
宫女和太监不知道太皇太后在嘀咕什么,他们只好跪着,听候吩咐。
半晌,李韵儿起身问道:“李弯在否?”
宫女答道:“李公公昨日领了太皇太后您的懿旨,往城北的十一先生住所去了。”
“哦,是啊。”李韵儿一拍脑袋。“哀家老了,还得有你提醒,来人,拖下去,送给禁卫军们享受。”
宫女哭喊着求饶,被拖出了清河殿。
李韵儿扶着脑袋,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恍惚间她摇摇晃晃地再次坐下,想到方演阻拦李弯跟随小皇帝一事,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
“方演,你变了。不过不管你怎么变,我都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二十年,方家欠我的就让这小子还回来!”
……
方子轩揉揉发酸的鼻子,打了两喷嚏,心想难不成是万欣怡和青青两人同时在想自己。
“方少侠是受了凉了?”小宜关切地问道。
吴卦拽过自己的妻子,小声嘀咕道:“媳妇,我受凉了,你关心关心我噻。”
“好好好。”小宜搂着吴卦的手臂,安慰着像个大孩子一样的相公。
见这对年轻小夫妻如此恩爱,方子轩微笑着跟在两人身后,一同沿着街道往北直行。
北邺王都有多大?
三人王北从中午走到晚,一路不知见了多少流民百姓,才走出长街来到一家酒馆。
酒馆灯火通明,吴卦想都没想就领着妻子和方子轩走进去,坐在一处,要了酒菜。
方子轩坐在二人对面,将易融剑从后背摘下,用裹剑的长布擦拭剑身,酒店的灯火下剑神光泽耀眼,即便是不懂剑的也都知道这是一把绝世神剑。
吴卦等了许久都不见小二出来,有些不爽,看着方子轩若无其事的样子,想着也该自己在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时候,陡然起身朝着掌柜走去。
“掌柜的,怎么喊了半天的上酒菜,你这连个报菜名的小二都看不到呢?”
掌柜抬头瞅了一眼吴卦,见此人穿着朴素,口音不像北邺官腔,也不多废话,直将柜前木牌立起,道声:“客官看这。”
木牌上写着三个字:不求人。
“不求人是什么玩意?”吴卦问道。
掌柜的摇头晃脑道:“夫子言,人生在世,求人不如求己,所谓不求人,乃是自助也,本店乃北域南城长街道十八里不求人酒馆,酒菜自取无小二,一人只要一两银。”
“不求人?自助?”吴卦一脸惊诧。
“然也。”掌柜放下手中的书籍,拿起一旁的尺子敲打柜子,指向酒馆灯火通明的内院。
内院里人头攒动,人影手上有的端着菜盘,有的拎着酒坛,细声细语并不吵闹,井然有序,宛若一方仙境。
“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