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日影渐移。
紫薇舍内,满室光影被一双素手搅得散乱。
暖光随声四散,俄而斜打在女子姣好的容颜上,又轻柔的游曳过她弯如新月的黛眉,跌入清如山泉的眸,最后尽皆收入一席纯衣纁袡里。
女子斜倚在窗边,久久执着窗缘,不语。
窗外,水声潺潺。澹澹波光下流淌着一条人工挖凿的沟渠,它正静静的环着内城,分割城与郭。
郭里居民,城内住着诸侯王,是现下一般诸侯国城池内的格局。
此类外郭内城的布置,为的便是在城破之前,外郭的民众以性命抵挡,给公室留下足够逃亡的时间。
洛城亦是如此。
可是,无道的国君百姓真的会以命相护吗?
洛清霁摇头笑了笑,盯着河中央的一块青石认真瞧着。
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小雀儿,它正轻巧的落在青石上头,悄然把尾巴探入水下,又猛地抬起,水面登时泛起涟漪点点。
玩的甚是自在呀。
洛清霁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眸光挂着温润的笑意细细赏着。
现在的她身处囹圄,终是有些理解了曾经那人对自由的向往。
明月遥远不可掇,可这般辽远的存在,却也是终年孤独地高悬在天边。
独他一人,散着泠泠清光,独他一人,照亮他人的愿望……
可,就算是明月,还是会疲累的吧?
她笑着自己曾经的痴妄,也心疼着一直前行的那人,作为一直被护佑着的存在,她只能站在地上,遥祝明月辉光。
然后,去过好属于自己的人生。
摒弃这些杂思乱绪,洛清霁的目光更加坚定了些,现下需一步一步,做好眼前之事要紧。
目光顺着河流朝上移去,那里是锦瑟潜伏的方向。
不知她那边可还安稳?
在途中,她驾不住锦瑟的三番五次的询问,更是为了她那颗热情赤忱的心不被辜负,将自己的盘算告知于她。
一则接下她要做的事,太过危险,锦瑟随在自己身旁并不安全;二则,联姻公主随行的女官过多,容易引起怀疑,届时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因此,陈说利害后,锦瑟长叹了一番,最终允了与她兵分两路。
锦瑟一行人先一步进入晋国,于郭中近瓮城处随意找一户酒家安置,窗户上绑红绸以作接应,若是她的计划成功便按兵不动,若最终不慎失败,也能有个退身安命之所。
其实无论她如何施为,也必要护的锦瑟一行人不被牵连。
此番是最好的安排。
室内,半明半暗,暮色把斜倚在窗边的美人眉目拢的郁气沉沉。
须臾,穿行的光影尽皆堙灭,影子模模糊糊的动了动,倒把前来奉茶的箬横,唬了一跳。
她惊惶的舒了口气,唤道:“公主,一路劳苦,明日便要接旨入宫,您还是稍作歇息罢。”
语气里掩下的是激动与兴奋,洛清霁辗转几世,焉能不明此意?她淡淡的瞥她一眼,问道:“箬横,你入宫有几年了?”
箬横闻言一怔,却没忘伺候的规矩,嫩白的手轻轻捧起茶杯,躬身奉与清霁,这才道:“婢子本也是良家子,因着一家罹难,受王后恩惠方才得以活命,嗯,已然在皇后身边伺候五年有余。”
五年。洛清霁垂下眼睫,从她手底接过茶盏,呷上一口。
布局的可够早的。
箬横又道:“此番和亲山遥路远,皇后心系公主,念着公主恋家,恰巧奴婢又会几道洛城风味,才将奴婢赐予公主,为公主聊解乡思。”
此话说的滴水不漏,又抬出孝道压她,生怕自己借故把她退回去。
洛清霁抬眉,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盖,又借着撇去浮沫的功夫,观察着她的身形。
娇弱无骨,弱柳生风,且她适才走的是淑女莲花步,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