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眉稍稍抬起,薄唇抿出了当时的残月。
受命入宫,则需尽人事。苏寒暮每逢子夜,便会一席夜行衣,夜访皇宫各处。
那夜,残月勾连,星子惨淡,他游走在碧砖青瓦之上,不幸被守宫的戍卫发现。
溜入一处荒草丛生之地,又见残破颓圮的矮墙下,突兀的出现一方小洞,洞后有些许微弱的光芒。
后面的追兵跟的急,他唯恐暴露身份,也来不及细思,一举翻过矮墙,往小小的破屋内躱去。
推门,一豆烛光乱摇,微黄的光影荡出两人的影子。
二人正在对坐手谈。
目光顺着往土墙另一侧看去,是太子和杨子谦,他们各坐一方,垂眸细思。
听到屋内异动,太子眼中刹时流淌出一股股浓黑之气,急速顶开手边的刀鞘,寒光一闪。
苏寒暮微微侧身,做了个简单格挡,又指了指外面,比了个“嘘”的手势。
门外,脚步凌乱,一波接着一波的人靠近小院儿却又快速离去,那些追兵竟奇异般的不入院门搜查。
待四处归于寂静后,杨子谦温柔的压了太子剑尖,低声道:“青云道长,是你啊?”
苏寒暮点头,余光在小屋里绕了绕。土炕,小桌,青壁,这里是下等宫人休憩之地。
太子剑尖寒光闪闪,虽压低了些,仍可随时取下老道性命。
他沉声问:“为何来此?”
苏寒暮笑了笑,不答,灵透的视线往黑白棋局上看。
边看便掠起一缕胡须,摇头:“此局,却是难。”
杨子谦执子的手一抖,晶莹的棋子便落入棋盒中,碰出泠琅脆响。
“道长为何如此说来?”
“且看棋面。”他也不自持,指尖点了点石桌,沉吟道:“大龙受困,首尾不得相顾,依贫道之见,白子凶险呐。”(1)
棋面上,白子被黑子困杀在一隅,首尾皆被截断,几乎是满盘皆输。
太子挑了眉,漆黑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瞧:“此局,应作何解?”
苏寒暮叹了口气,从棋盒中取出一粒白子,摊在手心上:“世事皆如棋局,也难。可并非无有胜算。”
太子闻言,杀意收敛,剑归于鞘。
杨子谦坐在一旁笑道:“依愚兄之见,此人可信。”
太子点头,之前林陌骞传信来,也言及此人。智多近诸葛,若能收为已用,无疑是最大的助力。
于是他眯了眯漆黑的眼,耐心等待此人破局。
谁知,他把手心中的白子一掷,小小的棋子便打破了四面困杀的情势。
“势孤而取和。”他大手一拂,安然道:“此解。”
……
一月之交,三人便以棋为引,谋划了一场惊天大局。
一切为了苍生百姓。十面埋伏古乐起,盛衰兴亡皆替。
苏寒暮便是最后的执棋者。
他紧了紧发寒的指尖,他,一定会实现太子最后的心愿。
又悄悄看了眼清霁,小姑娘的那边的人,也大抵是准备好了。
“不错不错,这场表演真是足够精彩。”
话音刚落,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终于露出了庐山真容,他挺着肥硕的身子,缓缓踱步而出,一面鼓掌,一面称赞道:“让孤看看,有多少人背叛孤。”
“嗯,孤的太子,青云道长……一个两个的都迫不及待的要背叛孤。”他语气一厉,阴鸷的目光扫视全殿,“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你们?”
那些心思活络的士族们立刻收歇,纷纷跪倒在大殿之上,表明自己绝无异心。
皇帝方才满意的摸着胡须,踢了踢横躺在地上的早已凉透的尸体,轻蔑道:“孤当年可是当朝灭杀了前朝皇室,难道在你们眼中,孤就如这个货色一般?”
他又踢了踢替身的尸体,青白的,僵硬的,与他相同的面庞。心脏处,还有一道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