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同样震惊的还有洛清霁本人。
她方才单单只察觉到太子的存在,并未发现哥哥的身影。
哥哥他,何时出现于此?
她压了压鸦羽般的睫毛,将满腹疑惑放于心底,麻布裹着的小脑袋会意的啄了啄,心有灵犀的退后几步。
罢了,先按照哥哥的意思去做。
苏寒暮眼中的笑意更甚,他抬手抚了抚眉尾的白须,拱手道:“适才宴席上便知贤弟邀宴名士于瀑布后,兴之所至,便私自独行于此,不知方便否?”
“当然方便。”林陌骞面上寒意涟涟,唇边的笑意却更加深刻了些,连小小的酒窝都勒出一尾笑痕,“青云道长能拨冗来此,乐意之至。”
嘴上这般客套着,心里却沉甸甸的似坠了只秤砣,此人是友是敌?
因着苏神医之故,他也不敢造次,于是小心翼翼出言试探:“道长怎么不在云台上宴饮享受一番,难道是彼方吃食不合您的口味?”
“贫道认为这里所见之食用,更令人食指大动。”
苏寒暮笑答,他顶着林陌骞晦暗不明的目光,从石桌上捻起一把观音土,叹道:“观音土。这东西,倒是许久未见了。”
他蹙紧眉头,修长的五指蜷成拳头,任粗粝的砂石在他的掌心里掼来掼去。
他也知,这观音土是百姓们饥荒年代所用的食物,每个年代都是。
前些日子,爷爷从山上发信与他,告诉他今年关中大旱,百姓们颗粒无收,饿死者甚众。不仅如此,前些年百姓们手心里剩下的余粮,更是被当今士族们变本加厉盘剥的一干二净,人间早已是饿殍遍地了。
手心不禁加上几分力道,疼痛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番。他把眼神投向林陌骞,“观林贤弟有些不自在,不知某到此,是否打扰了诸位雅兴?”
“哪里的话。”
苏寒暮混不在意的笑开,目光落在面前的砂石地上,浅淡的扫了下地上的暗红色。
林陌骞眼皮狠狠一跳,嘴唇阖了阖,到底也没有解释。
能被请来这里的山野贤士,其实都经过他严密的筛选,即便不同意与谋,也能够严守秘密。可这老道士为人深不可测,故而宁错杀,也容不得一丝放纵。
林陌骞凤眼沥出一道危险的光芒,无论老道士是否听到他们的谈话,都不能留了。
迟则生变。心上立时盘旋了几番计策,他眼神勾着晦暗的笑,吩咐侍女从旁取出一盏夔凤玉卮。
却说这夔凤玉卮可是一方难得的名器。
它是由一整块和阗青玉雕琢而成,圆筒形的卮身上,夔凤纹交相勾连,筒腹中部支棱着一方环形卮耳,其上配有一盖儿旋钮顶盖。
这盏酒器原本只是珍贵的盛酒容器而已,可经过他悉心的改装,用处可大不一般了。
立雕羊首团簇着盖顶的旋钮,小小的按钮里却内藏乾坤,旋钮是镂空的设置,早已备好毒药,作不时之需。
白皙修长的指节搭上玉盖,指腹压上顶端的旋钮悄悄转了转,又亲自满斟了杯酒,递与苏寒暮:“道长,请用。”
“多谢。”苏寒暮笑着接过,指尖搭在夔凤纹上,缓缓摩挲,“这玉杯,倒是万分精雅。”
林陌骞嗓子有些发干,打起笑容介绍道,“当然,这是汉代皇宫制品,几经辗转,才有幸落到我的手里。”
“甚好。”白发老者漫不经心的答着,浅褐色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夔凤玉卮,他盯了半晌方道,“真是好物。”
“好物奉与仙长,自是应当。”见他迟迟不饮,林陌骞心里发紧,他连忙为自己斟了杯酒,向苏寒暮举樽,“道长,请。”
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悄悄拿眼觑他。
苏寒暮应了声,浅褐色的眸子一扫,将整片会场的反应尽收眼底。
杨子谦和柳如修面色都有些难看,一个向来温和的眸,化作利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