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推迟至年关,舒棠的大将军朝服、战甲、佩剑等终于赶制完毕。
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大将军,别说本朝,就算再向前追溯几个王朝,那都是史无前例。
一时举国上下都沉浸在震惊与好奇当中。这些,从几个到府给她测量尺寸的宫人身上,便能清晰的体现。
百姓们就更不用提了,作为亲眼见证她一步步折腾到现在的人,大家从单纯看热闹到切身投入诋毁。直到她参军时,众人还抱着嘲笑的姿态,男子嗤之以鼻,妇人将她比作反例教导自家女儿……
却没想到,她竟有号令全军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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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中,舒棠看罢诸多珍宝,轻扬了扬手,示意下人将摆着的大小箱匣合上。
朱红或玄黑色的容器封闭起,耀眼夺目顿时隐匿到黑暗中。
那些宝物除去宫中例行送来的封赏,其余文武百官送来的贺礼也不甚其多。
她自小见惯了奇珍异宝,倒也不会很惊喜振奋,只是命月时霁时将送礼者、所送之物分别记录好。中规中矩的贺礼收入库房,待来日对方有喜事时选礼回赠。
像是那种名贵到超出两人关系的,一看就别有用心的,便随意找个由头送还回去,免得惹出受贿或结党营私的嫌疑。
待家丁将箱子尽数搬走后,偏厅只剩下她和贺嘉遇,还有几个随侍的丫头。
舒棠叹了口气,转过身坐在椅子上:“皇上还是没有同意我的请求吗?”
一般朝臣在初次任职或晋升后,都要给皇帝写请安谢恩的折子。这是规矩,也是传统。
请安谢恩之余,还可以表表忠心,汇报一下差事做的怎么样。
舒棠也写了折子,礼数一样不少,并且在后面附加了一件事——请求皇帝在峣城为那些战死的将士立冢,并给家属下发抚恤金。
按理说这放到任何人面前,上至权贵下至百姓,都会觉得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军中也早就有这样的制度。
可不知为何,皇帝却偏偏不应允,理由是大战刚结束,钱力物力耗损严重,给那么多人发抚恤金是笔不小的开销,万一国库真见了底,日常运作都捉襟见肘,朝廷早晚是要出问题的!
为安抚她情绪,皇帝又在后面补充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说:不会赖账不给,只是暂时给不了,待缓和一阵子,国库充盈后,再按名册补发也不迟。
这解释听得舒棠心里反倒不痛快,但他的话又句句占理,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说……”她偏过头:“偌大一个国库,难道真的连点抚恤金都拿不出来了吗?”
贺嘉遇抬起头看看她,似笑,又似是无奈,意味深长的没有回话。
他面对舒棠总是善意且诚恳,为人处世也正直认真。如若情况属实紧急,这笔钱关乎朝廷命脉,那他绝对会向她解释,耐心仔细的帮她把这个结化解开。
但他没有。
舒棠当即就明白了真相,用眼睛斜着他,试探性发问:“该不会是……担心我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起了百姓的爱戴,烧灭了他的君威,从而不答应下旨抚恤的吧?”
“嗐!”她捶腿:“早知道我多这事儿干嘛啊!”
“都以他的名义好了!别念着我的恩情,我没去请旨,是咱们的皇帝……爱民如子,礼贤下士!”后几个字,她咬的极其阴阳怪气。
贺嘉遇将视线移走:“我可没说。”
“还是他打心眼儿里,根本就不想掏这笔银子?”舒棠乘胜追击:“不管是现在应了我也好,过一阵子以他自己的名义也罢,他在乎的并不是谁来承情,而是,不想掏银子……”
贺嘉遇避开视线,拾起桌案上的茶盏,将里面早已冷掉的清茶缓缓浇入花盆中,神态语气依旧那么淡然:“我可什么都没说。”
舒棠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
气是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