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的下摆随幅度轻轻摇动,在低空中微扫,带起地上的落花偏移了几寸,随后又重新落在地上。
不远处的花萼相辉楼还在熙来攘往,兴庆宫门前却一切归于平静,看不出丝毫有人来过的痕迹,更不会有百姓悉心留意到那些,像极近在咫尺却互不相通的两种人生。
贺嘉遇跟着宫人到了午宴前消遣的场合,放眼望去脚下是一片绿茵连成的海,其中各式奇珍异草星子般散布,争相恐后的斗艳。
偏殿后湖水垂柳亭子一应俱全,年长些的臣子稳着心神静坐于亭中亦或是殿内。
年轻些的则是尽情置身盛夏最后的热情,活力充沛的在绿意中挥洒汗水,马球蹴鞠好不欢快。
至于女眷们,马球场蹴鞠场旁特设了席位,由各家揣着别样心思的主母带着未出阁的女儿们相看。
每每进球,都会惹得席间一片欢呼。看似寻常的氛围里,有牵对了线的两情相悦,还有不为人知的芳心暗许……
贺嘉遇被那声音吸引过视线,看了几眼,了然于心,摇头轻笑笑。
是啊,宫宴向来是促成权贵联姻的最佳场合,年节带女儿入宫给男方家主相看便是第一道门槛。今日,就算是让两人逢面,相处感情。
若是没有婚约,恰好看中了哪家的人还好说。
要真是两家已经约定好了,那就无关顺不顺眼了,即便没有心思,或是根本没看中,硬着头皮也是要成亲的,所以才叫相处感情。
想到这,贺嘉遇不禁庆幸起自己的运气。一不用与谁联姻稳固地位,二没有父母之命的强迫,三嘛……
他微偏过头,询问底下的宫人:“舒将军可有回京?她还没有来吗?”
“舒……将军?”那宫人就好像脑袋瓜子缺根弦:“您说的是舒熠将军?”
贺嘉遇犀利的责问刚要脱口而出,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真是的,朝中能在这种场合提上名姓的“舒将军”只有两位,想也知道他说的是舒棠吧?否则一进门就问舒熠,他是对这位妻兄有什么特殊感情吗?
还没等他仔细说明,紧接着便有一道甜腻婉转的声音抢在前面回答:“糊涂东西,丞相说的当然是舒棠将军。”
“我说的没错吧?”林知忆翩然而至,停在贺嘉遇身旁,笑眯眯的扬起脸问他:“嘉遇哥哥。”
宫人噤若寒蝉,低垂下头,时不时挑起眼眸在两人间偷偷观望。
贺嘉遇不着痕迹拉开距离:“臣当不起公主的这一声哥哥。”
“你……”林知忆哽住,贝齿咬得下唇泛白,松开口,蹦出支离破碎的几个字:“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不求回到从前一样亲密无间,可咱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怎能这样心狠?忽的疏远我,推我到千里之外……”
她眼圈开始发红,是那样的痛心疾首。
可贺嘉遇却视若无睹,甚至从心底里慢慢汹涌起嫌恶,抬手行了个礼:“臣与公主,从未有过亲密无间一说。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推脱一番后溜之大吉,在离开林知忆数尺之外后,贺嘉遇觉得整个世界豁然开朗,清爽明亮的不得了!
关于他和林知忆,倒也不是根深蒂固就很讨厌。
自小长大朝夕相处的情谊定然是有,而且还不会少,若两人能彼此互生情愫,终成眷属,应是比旁人更近水楼台,早就没有舒棠什么事儿了。
贺嘉遇呢,当年并没有带着出身的歧视去看林知忆,反倒因造化弄人与她惺惺相惜。
她漂亮,温柔,隐忍,知书达理,琴棋书画绣工样样精通,按理说是正妻与当家主母最合适的人选。
或者退一步说,哪怕贺嘉遇真的与她产生不了男女之情,彼此间的尊重,多年的交情,总还是该有的,远不至于厌恶吧?
可……自从他意外知晓了某段禁忌,便再也无法正视那两人。
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