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隐约见得些万物萧索凛然的迹象,皇宫的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景象不复。
那些鲜活颜色的来源皆被重重宫闱锁住,因畏寒不肯迈出自家宫门,连带树枯花谢,景致黯淡,人气儿寂寥,只有打着旋的寒风愿意盘旋在朱墙金瓦之间。
鸿宁殿早在半月前便燃上了炭炉,屋中被烘得暖融融的。
由于御前的炭精贵稀有,点燃后非但没有浓烟与黑屑,反倒飘起淡淡的松枝香气。
身着正红绣金龙帝王常服的君主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祥云纹织锦搭在其身,彰显出十足的天家尊贵。
然此刻他却凝重着面庞,抬眸去瞧眼前人,斟酌良久后才开口:“阿遇,你不要总是为难我。”
今日鸿宁殿没有点熏香,任由那股炭火气夹杂松枝味在殿中肆意挥散。
松枝的味道本该清冽淡雅,可被那火焰灼烧后,温度升腾,竟意外生出些暖香。
贺嘉遇与皇帝相对而坐,一袭瑞麟朝服,显然是刚下早朝就堵到了鸿宁殿,向皇帝提起了舒棠的事。
其实原本参军这等小事不必经由皇帝之手,直接去兵部打通关系即可。
但想着舒棠是舒文渊的女儿,那边刚被皇上亲自下旨收回兵权,这边马上送人进军中,若是被知道了,难免又是一顿隔着肚皮的猜忌。
一来二去,索性不如直接摊开说明白。
况且舒棠的身份实在太非比寻常了,带着舒文渊之女,舒武极侄女,丞相之妻的多重身份,又是女子……她要参军,属实不易。
找兵部也好哪里也好,都不如直接找这天下之主。
皇帝同意,万难全无,刚好他还能说上话。
不过这过程必定不会那么简单,贺嘉遇自己也心知肚明。
他在来之前,已然做好了长久纠缠作战的打算。
没办法啊,自家小祖宗心心念念的事,做不成就整天怏怏的,哼哼唧唧的闹。所以他就算一头撞破南天门,也得替她完成这个心愿……
长吸一口气,他神色庄重的说道:“陛下,臣自知这个请求略有些无理,无奈臣妻倔强,为此吃不下睡不好,辗转难安。臣只能面圣请旨,还望陛下允准。”
“诶。”皇帝同跟着哀叹一声,摇摇头:“她那个脾气我是听说过的,想必把你闹得不轻吧?真是苦了你了。”
“不过阿遇你也是,当初那么多名门闺秀倾慕于你,个个貌美贤德,她们永远都不会生出这等愚蠢任性的念头。你要是能早点觉悟,便不至于落此困境。”
“只是幼时的出手相救而已,即便你要报恩,以其他方式谢就好了,直接娶回家的报答方式可真有点邪门!”
“是,她确实颇有姿色,但那顽劣的性子众人皆知,麻烦远比享受多,你说你何必……”
贺嘉遇幽怨的唤了声:“陛下!”
“哦,咳咳……”皇帝后知后觉,攥拳放在嘴边咳了咳,清清嗓子:“罢了罢了,木已成舟,那你便认命吧。”
贺嘉遇强忍着满腔窝火,想要打人,不过最终还是目的性制止住了他,试探性的问:“那参军的事?”
皇帝见他自下朝起一路跟至鸿宁殿,一再坚持,实在是没法子。
虽然费解他那种用心良苦的意义何在,但毕竟是有血缘的兄弟,从小一同长大,还是自己位登九五的首位功臣,两人同甘苦共患难,现今辅佐他坐稳江山。
正如同舒棠的要求贺嘉遇都会满足一样,贺嘉遇很少提要求,但凡提了,皇帝无有不准。
或许情感关系有所差异,一个是男女之情,另一个是手足,可那种重视的程度是相同的。
所以皇帝才先能首肯丞相与大将军家的联姻,后有诰封万金。
天下之主二度叹气,重新确认:“当真要让她参军?不再考虑考虑?”
“已深思熟虑过了,还请陛下允准。”贺嘉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