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和初冬的交接时令,雨下得不大,郁宅的后院里植物太多,雨打叶片的声音也一直窸窸窣窣没停过。
冰凉的雨水从石榴树的枝叶滴落,砸在方渡燃的脸上,这应该就是他迄今为止,离他母亲最近的机会。都发生在郁月城的家里。
“不!不对!”张工在底下挥舞手臂,发出几个简单地音节,普通的人的声调不一样,脸上有些慌张。
方渡燃低头去看,郁月城正在跟他比划什么,过后才反应过来,郁月城在跟张工打手语。
这个园艺师从小就有听力障碍,没有从小长期一对一配套的专业训练,发声也会困难,看来郁月城掌握手语的技能多少都有他的原因。
因为家里的一个工人去学习一门语言,放别人身上很不可思议,放在郁月城身上就完全不会奇怪。
“他说什么?”方渡燃问。
郁月城又跟张工比划几下,然后向对方点点头,抬头朝他道:“他说不能齐长石榴的根剪,这是新的实验品种,要最少余出来三四寸,带叶子最好,这样经过处理之后可以储存起来就会很新鲜。不会影响口感。”
方渡燃站在楼梯上目瞪口呆:“他刚才说了这么复杂的句子?”
“嗯。表达出来就是这样,他的手语有点不一样,是他自学的,在我家园艺师也做久了,大概比划一下就能明白。”郁月城把篮筐递上去。
方渡燃在树枝里面扒拉剩下的石榴剪下来:“这颗树一直是他养的?好像年纪也不小了,跟我差不多吧,时间对不上。”
“以前是老师傅照顾的,我妈妈看多了,也懂一点,经常过来看看。所以后来的园艺师都对它很关心。”郁月城说。
关心一般是对人,听起来,就跟这不单单是一个石榴树似的,郁家人这样做都不叫仁至义尽了,是真的有很深的情分在里面。方渡燃体会到这些,不动容就真的是个石头了,石头都会裂开吧。
可总是会有局外人的直觉,他到底跟郁家人怀念的不是一个样子。
“阿姨,很在意这颗石榴树。”方渡燃把问句问成了自言自语般。
“嗯,这是她最好的朋友种在院子里的,小时候就种在这,里面的小花园就是依着这棵树圈起来的。”郁月城道:“冬天可以晒太阳,夏天晚上乘凉。”
方渡燃随口接了句:“秋天燃炭火,春天赏花?”
“啊?”郁月城眼尾一弯:“是啊。”
那这里可能承载的是安靖阿姨和郁月城两代人的怀念,过去的事情对方渡燃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遥远到已经跟他割裂开来。
然而在郁月城的家里,又变得那么近。
他时而像是经历者,时而又是局外人来旁观。
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比自己离母亲和抹去的记忆还要近,也不怪会念念不忘,郁家和母亲的关系可以到这一步,怎么算都是能在生命里留下痕迹的了。
故人身死,自然是倍加珍惜这些遗物的。
方渡燃摘完之后,连带框子一起松手,郁月城在下面直直接住。
“我看好像没了。”他说。
郁月城打眼一看篮筐里的数量:“是没了,下来吧。”
方渡燃几步跳下去,又回头看了一眼石榴树,种在这儿也挺好的,有人照料,让母亲生前东西能活到现在,还开花结果。
“你刚才说要处理,怎么处理?还有什么······新品种?”方渡燃拿起来一个掂了掂,很沉,足足能有一斤。
“嗯,新品种。这个石榴的籽很软很小,是甜的,可以一起吃。”郁月城当场拿张工的工具打开一个,红艳艳晶莹的饱满颗粒都涌出来。
方渡燃剥出来几颗去看,中间的籽只能看到一个小白点,尝起来一点感觉也没有,都是酸甜的,还有点别的果香味。
“好吃。”他说:“市面上没见过。”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