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项知乐印象中,言君诺跟她说话的最多的一次。
他的声音很平缓,语气很清淡。
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但是,她知道,他一路走过来,从来都不容易。
还真让她猜对了。
先皇从头到尾对君诺的都是算计。
先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然后留下遗诏逼着他成长。
若是他能摄政,说明他已经成长到足够强大护住大凰的程度,那这个儿子活下来便活下来了;反之,没用的儿子,死了他也不会可惜...
很难想象,一个常年在京都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在亲兄长的追杀下,是如何孤注一掷上了战场,又是如何克服心中的恐惧一步一步变成如今这样...
光是想到那个场景,项知乐的心不禁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
初上战场的恐惧她深有体会,直到这一世,她依然记忆犹新。
上一世在他死后。
她第一次上战场。
因为心中惧怕呆愣在原地,差点被敌军削去半边脑袋,那震撼惨烈的场景让她足足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那会好一段时间,只要她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残肢断臂以及被血染红的黄土...
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铁锈掺杂着腐肉的腥臭....
唯一的慰藉就是他那尚有余温的骨灰——谁曾想,她的懦弱,给了项天歌可趁之机....
君诺估计到现在都想不到,苦了一辈子的他,在上一世死后,居然还会因为她而落了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吧...
世人都说他乖张桀骜,嗜杀成性。
可是,若他不对敌人残忍,他的下场只会比其他人惨痛百倍啊。
偏偏,上一世,她却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君诺...”
她软软糯糯的唤了他一声,伸手穿过他的如缎墨发,勾上了他的颈脖。
充满歉意的狐眼里糅杂了无数绵绵情意。
对上他带有审视的眼神,红着眼眶微微一笑。
“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情。
谢谢你,从前世到今生,都一直这么坚定不移的爱我,让我有了弥补的机会。
说完,她凑到他的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在她即将退开之时,一直大手有力的拖着她的后脑勺,他熟练又灵活的加深了彼此之间的探索。
直到她紧闭的眼尾沁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他才堪堪放开她。
半阖的狐眼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一股暧昧的气息缭绕在两人四周。
言君诺以带有薄茧的指尖细细的拂过她的眉眼,她的俏鼻,她的菱唇,最后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
“蠢女人。”
他的声音喑哑而有磁性。
上扬的眼尾沁染了些许淡淡的脂色。
修长的手利落的把书案上的杂物往边上一拨,将她往书案上欺身一压。
“你是,妻子。”
你是一生的执念。
所以,我愿意,把一切都交付给你。
屋里的灯一盏一盏的灭了下去...
屋外,春雨绵绵。
屋内,流水潺潺。
.....
与此同时。
北岭。
平南王府。
沈墨池一身不变的贵气紫衣,手上拿着的依然是那一柄乌木折扇。
看着窗外的绵绵春雨,思绪早已飘远。
他们的初遇,也是在一个春雨绵绵的夜里....
不多时,一个黑影落在了他的身后半跪在地上。
“如何?”
黑影恭敬的拱手垂首。
“摄政王妃是被摄政王强娶的。”
沈墨池的眼底快速划过一抹亮色。
握着纸扇的手紧了紧。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