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是鼓足了勇气,下了极大的决心,并对夏侯纾抱着非常高的期望,完全没想到会被这样无情的拒绝。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看夏侯纾的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和震惊,还有一点莫名的愤怒。
同为女子,夏侯纾活得潇洒自在、万事不愁,要体面有体面,要荣宠有荣宠。哪里像她,一出生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女,生母也不争气,只会哭哭啼啼。她长这么大,她那一心求子的父亲都没正眼瞧过她几回,更别说关心她的想法,以致她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说,更不能说。她越想越委屈,便拉着夏侯纾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仿佛是夏侯纾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伤着了她的心。
钟绿芙平时给人的就是一个不声不响、委曲求全的柔弱形象,她哭闹不止,反而更像是被夏侯纾欺负了似的,引来了旁人的指指点点。
夏侯纾想着自己是客人,连忙向围观的人解释。可是钟绿芙一直在哭,她越解释,旁人就越觉得她欺负了钟绿芙。
慢慢的,夏侯纾也就明白了钟绿芙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生平最讨厌别人无理取闹,而且看钟绿芙这架势,颇有几分以弱相挟的意思了,也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态度。
钟绿芙哭闹了半晌,见夏侯纾依然不为所动,不由得恼羞成怒,一改平日里斯文柔弱的形象,冲着她大吼大闹,说自己看走了眼,信错了人,甚至痛斥夏侯纾与其他人一样,合着伙的欺负她是个庶女。
围观的人一听,立马响应起来。他们这位表小姐,仗着自己是越国公府的嫡女,向来是能折腾的,连宣和郡主都十分头疼,会欺负舅舅家庶出的表姐,也就说得通了。
夏侯纾被气得脑仁疼。她自问对舅舅家的几个表姐妹向来一视同仁,从未因嫡庶之别而轻视过谁,也未因关系亲疏而怠慢过谁。被钟绿芙这么一哭闹,又辩解无门,她头疼不已,气急了就忘了自己是来做客,叉着腰跟钟绿芙吵了起来,引来了恭王府中更多人的围观。
结果这事传回了越国公府,夏侯纾便因顶撞表姐和出言无状被母亲狠狠斥责了一通,还被罚禁足一个月。
如外界的传言,夏侯纾是个能折腾的,所以禁足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隔三差五就会碰上一回,因而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正好也借此机会挡住了钟绿芙的后续骚扰,每日得过且过,潇洒快活。
直到钟玉卿突然出现在她住的清风阁,说是要带她到护国寺进香。
彼时夏侯纾已被禁足了整整一个月,终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装模作样的弹琴练字,或者抄佛经,早就觉得自己要发霉长芽了。骤然听到终于能正大光明出门,一时间高兴得分不清南北,也就顾不得是去御苑赏花,围场赛马,还是去护国寺上香,满心欢喜就应下了。
岂料这趟护国寺之行并不顺利,先是到了迦南山脚下才发现平时畅通无阻的车道因为连续下了几场暴雨而引发的山洪冲得塌方了,马车上不了山。然而钟玉卿却说拜佛须得诚心,要有遇山开路,遇水架桥的恒心和毅力,不能因为路不通就放弃,不然菩萨是不会保佑的。随后还下令除了看管车马的人留在山下等候,其他人自行携带随身细软徒步上山。
迫于母亲的威严,夏侯纾不敢当面违抗,只好自己想着办法偷懒。
现在想来,夏侯纾仍然后悔不已。如若当日不是看到钟绿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心跟她去旁边听她诉苦,又怎会因为意见不一跟她吵起来?又或者她当时沉得住气,看到钟绿芙纠缠起来直接掉头就走,又怎会把事情闹大,最后还被禁足一个月?
那一个月的禁足对她来说虽然不足为道,但是整日被人盯着,关在屋子里哪都不能去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如今面对何罗氏母子的报恩,众人的追问,她是真的怕了,只想赶紧逃离现场,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