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怜司听到椋在哭。
破碎的,泣不成声的呜咽。
不、别哭,他多想站起来抹掉女孩脸上的泪珠。
但他眼前模糊一片。
再等等、
月城怜司在内心告诉自己,再等等,单挑还没有完全放弃警戒。
月城怜司听到有脚步声落在厨房。
他听错了吗?
胜山传心被青年的眼神惹怒了,即使他击败了对方,即使狼狈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自己。
青年刺骨的眼神却叫他觉得……将被挂上绞刑架的人是自己。
怎么可能!
胜山传心冷笑一声,朝着青年的太阳穴重重挥下拳头。
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有一个,弱肉强食。
是现在!
砰!
长柄刀猛地刺穿单挑的心脏。从后心到前胸。
“我说过,制定规则的人从不是你。”月城怜司嘶哑地说。
回答他的不是单挑,而是半空淅淅沥沥洒下来的血。
月城怜司愣愣地顿住,意识到刚才的声音不是他的错觉。
有第四人在场,并且对单挑开了枪,就在长刀没入的后一秒。
穿过冒着白烟的枪口,透过单挑眉心的空洞,安室透看到青年迷茫的神情。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过强的信息接受和分析能力。
角度怪异的手臂,骨折。
没有焦距的眼神,视网膜脱落。
近在咫尺的枪响却没有反应,耳膜破裂。
枪口不受掌控地偏移,对准死去的尸体,安室透食指死死压在扳机上。
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继续开枪,那只会让他像个疯子。
他一直都知道青年的瞳孔是蓝色,无机质的浅蓝色。
安室透一步步走过去,望进青年的瞳孔。
尘埃落定、惊讶、欣喜——什么都有,独独没有为自己的遭遇难过。
为什么总是这样?
安室透想问问他。
如果不会死,那么痛觉呢?
明明是酒精消毒都要躲的人,为什么总是站在最前面?
你把所有人带到阳光下,那自己呢?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收回了枪。
安室透一脚踹掉灰发男人,力道之大,男人的胸口登时凹陷下去。
但无济于事,他来晚了。
重影和模糊中,月城怜司看到一片金色靠近。
“安室先生?”
音节吐字怪异,而青年毫无所觉。
“是我。”
安室透轻声说道。
耳钉被血浸红,血干重新变黑,没了光泽。
他的保护不过是感动自己的笑话。
“我们回去。”他知道青年听不见。
然而不等他检查青年的伤势,警笛声清晰落入他耳中,安室透的动作顿了顿。
隐约听到警笛,月城怜司眨了眨眼。
“是阵平。”
“不是。”安室透忽略他的话,小心翼翼托起青年的脖颈。
读懂男人的肢体语言,月城怜司对他难得任性的反应笑了,拉扯嘴角却牵动脸上的伤势。
他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安室先生该走了。”
他重复道。
安室透垂眸望着青年执着的瞳孔,他不明白。
明明有无数种可能,松田阵平是无数分之一,却在青年口中成了唯一。
“为什么是阵平?”他破天荒开口。
刺耳的刹车声,警车在门口停下。
车门重重开合。
月城怜司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却能感受到抗拒。
因为阵平说过会第一个到,所以一定是阵平。
月城怜司在心里回答,但他无法向安室透说明。
肾上腺素渐渐褪去,痛觉一点一点回潮,将他整个人没入其中,漫过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