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是浓浓的夜,没有星光,只闪烁着几家灯火。
傅临渊一脸沉倦地靠在椅背上,眼睫一动未动,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七七跟他说的最后那一句。
司机稳稳当当地开着车,在市立医院门口停下,道:“先生,到医院了。”
傅临渊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直到司机又唤了他一声,他方才大梦初醒,回过神来,下了车。
母亲做完一场大手术,现如今还在重症病房观察,什么时候能够出院,还得等victoria的一声令下。
想到当初在手术室翩然而去的那抹纤细身影,傅临渊晃了晃神,眼前竟然莫名闪现过七七的背影。
他脚步微顿,苦笑一声,当真是魔怔了。
看到谁,都会想起七七。
他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护工趴在沙发扶手上正昏昏欲睡,听见动静立马惊醒,“先生……”
“你睡你的,今晚我守夜。”傅临渊淡淡说了一句。
护工宽下心,给傅临渊搬来一把椅子,又倒了一杯热水,轻声道:“您有吩咐尽管喊我。”
见傅临渊轻点头,他才又回到窗边的沙发上,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傅临渊刚给母亲盖了盖被子,闵静芙就睁开了眼睛。
“妈,把您吵醒了?”
闵静芙摇摇头,朝他打了个手势,傅临渊会意,将床摇起来,给母亲身后垫了个枕头,‘问’:“喝水吗?”
喂母亲喝了几口水,他放下水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闵静芙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秀眉轻蹙,用手语问他,“喝酒了?你胃不好,不能喝酒。”
“就喝了一点。”傅临渊微微抬手,跟她解释,“今晚是简家三太太的生日宴,七七也去了。”
因为手术的缘故,闵静芙的头发被剃光了,头上戴着一个针织的毛线帽,脸上还透着病容的憔悴。
听到七七,她没什么光彩的眼睛才亮了亮,“七七也去了?那你还敢喝酒,不怕她说你?你还抽烟!”
闵静芙手势打的快,狐假虎威似的,“七七最烦你抽烟了,你不是答应她戒了吗?”
傅临渊唇角微提,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比划着:“她回来了,我就不抽了。”
闵静芙脸色这才缓了缓,轻轻笑了下。
母子俩也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其实从小到大,母子二人的交流并不多。
闵静芙自从被傅家赶出来,娘家那边也失了势,当真是无依无靠,只能带着儿子艰难地讨生活。
她天生聋哑,属于残疾人,日常跟人交流都困难,更别说找工作了。
闵家二老在世的时候,心疼女儿,都没舍得让她上学,怕她遭受别人歧视的目光,都是聘请专门的家教上门教,千金小姐要学习的礼仪、艺术等,没有一处落下的,他们把女儿养的漂亮优雅,不舍得她吃一点苦,想要给她找一个好婆家,可惜他们选错了人,闵静芙被傅家扫地出门,身上没有一技之长,靠着做苦力把傅临渊带大的。
绑蟹、择鱼内脏、捡贝壳、做渔网……以前那双插花、弹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常年泡在冷水里,被扎的鲜血淋漓,磨起血泡然后再磨平,反反复复、长年累月,这双手现如今已经糙的和农村妇女没什么两样。
只有平静、淡然的气质,还留着些千金小姐的影子在身上。
傅临渊从懂事起,就帮着母亲做工、操持家务,现如今的傅家大少爷,小时候其实是“穷人儿子早当家”,母子二人在尾巴楼一带艰难地生存着,晨起而作日落而息,为了生活费和学费奔波忙碌着,哪有什么时间交流呢?
便是“笑”,傅临渊都是遇见赵柒柒以后,才慢慢学会的。
沉默片刻,闵静芙缓缓抬了下手,“七七她……好吗?”
她其实是想问,七七既然回来了,为什么没有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