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舟惊愕,倒不是怕了楚醉云。
只是她人之将死,竟然信口开河,对南宫丞提出这样的指控,摆明了想把她们夫妻俩往死里整。
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儿子和兄弟。
对于寻常人家,儿子和兄弟是骨肉至亲,对于帝王之家,儿子和兄弟,却是随时可以将其取而代之的劲敌。
楚醉云此言一出,哪怕晋文帝明知她是瞎掰,心里对南宫丞只怕也会长根刺。
更别说在场的这些朝臣!
口诛笔伐,捕风捉影,便能将一个人生生毁掉!
“楚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跟诸位皇子都是总角之交,何必拖人垫背?要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个字,将来都会有人去查验的,若有半个假字,便是欺君之罪!”
白晚舟很愤怒,但是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强忍怒火,冷静的对楚醉云循循善诱。
岂料楚醉云咯咯笑道,“是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我不会说假话。在场的诸位朝臣,诸位宗亲,你们都听好了,南宫丞,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一心想夺得帝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不仅如此,他还毫无伦常,在我与颖王成亲后,置兄弟情谊和皇家颜面于不顾,屡屡强迫骚扰于我,正是因为如此,才害得我们夫妻离散。与颖王和离之后,我本万念俱灰,想与青灯古佛为伴了此残生,孰料他从舒月庵将我偷出来,这些日子,一直将我软禁,为的就是弑父夺位。他说自己身为中宫嫡子,早就该立为太子,等待即位。可是皇上一直不肯立储,那他便自己来夺这皇位!”
饶是一派胡言,可楚醉云表演得情真意切,说得有鼻子有眼。
加之京中之人皆知她曾与南宫丞有过婚约。
如此蹩脚的说辞,竟也惹得在场之人窃窃私语。
白晚舟终于忍耐不住,“楚醉云,你不要命就算了,临死之前,脸也不要了吗?”
楚醉云歪起嘴角,冷睨着白晚舟,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口中却喃喃低语,“方才皇上明明说的是留我活口,可南宫丞他对我下了死手,你作为他的妻子,为了包庇他,又用你那些古怪的致命药物来给我补刀,只是,你们俩都没想到吧,太医院给我带来珍贵的续命丸,我的性命得以残喘,我知道我的时候不多了,但我死也要揭发南宫丞这个叛国贼。”
说着,她朝晋文帝狠狠磕了三个头,“皇上!醉云贱命一条,已然如风中残烛,很快就要消陨在这尘世中,醉云今日以死谏言,揭发七皇子篡权夺位,还望皇上明察!”
言毕,她咳嗽两声。
血水顺着嘴角汩汩往外直流。
一向爱美的她,不管不顾,又朝在场的朝臣道,“诸位明公,你们都是东秦的砥柱肱骨,东秦有今日只繁盛,离不开你们的汗马功劳,你们能眼睁睁看着这对贼子摇动国之根本吗?我一个弱女子都做不到啊!还请你们见证,他日南宫丞这贼子被判处,请你们给醉云烧张纸,上柱香,将消息带给醉云,好让醉云死也瞑目!”
说着,她又吐了几口血。
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受的伤太重,为了演这段戏,又过度耗费仅存的体力和生气。
此刻,她比太医预料的时间更早地油尽灯枯。
她弱不禁风的曼妙身子瘫软在地,美丽纯净的脸庞,红晕渐渐退去,徒留惨白和虚弱。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论怎么努力,却还是进气少,出气多。
之前那断筋挫骨的疼痛,又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的眼泪,不自禁的滚落下来。
若不知她做过什么、心肠有多歹毒,任何人看到她这副凄惨模样,都要心生同情。
最先不忍的,便是颖王。
他冲到她身旁,将她轻得像羽毛般的身子碰到怀中,“醉云!”
楚醉云抬眸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