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终究也只是和武昭仪的亲族一起进入安慰。
本是没有资格去看孩子的尸身的。
但是按捺不住心中悲痛,当代剑术身法之中,胜过他的不多。
飞掠而至,想要去看那孩子最后一面。
他的剑曾经斩杀过不知道多少的悍匪和敌人,曾经在大唐长安和人比剑,曾经在西域的茫茫大漠里斩开狂风,也曾经一剑将突厥的铁骑刺下马来,但是此刻看着那小小的身体,握剑稳如铁铸的手掌却微微颤抖不停。
但是他立刻发现了孩子身上一个小小的痕迹,身躯骤然凝滞。
那痕迹小而微弱,几乎无法察觉到。
游侠却很熟悉。
因为这东西只有曾经熟练使用一柄兵器留下了老茧才可能留下,而留下这个形状老茧的兵器,就是他少年时候曾经亲自铸造的那柄短刀,在离开长安的时候,曾经送给了武则天。
这也就代表着,真正杀死这个孩子的,究竟是谁。
游侠心中瞬间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而与其说是愤怒,更不如说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痛苦到超过一切兵器的伤害,他仗着身法冲入皇宫当中,寻找到了武昭仪。
昭仪殿里。
女子的双眼眼眶通红,不断地在洗手,把手都搓红了。
当她看到那早已经不再年轻的侠客时,双眼眼眶泛红,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想要开口诉苦,想要说出自己的挣扎和无可奈何的选择,那是前所未有的残酷抉择。
是让自己的女儿死去,尝试绝地反击;还是说在王皇后巨大权势下,自己的亲族好友故交全部受到打压,以至于流离失所这一结局的抉择,残酷,至少在第一次如此决定的时候是残酷的。
而她面对的是冰冷如同剑锋一般的视线,将她刺退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
游侠走进来,身上裹挟着一股凌冽的气机。
“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
“你想要做什么!”
“权势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
“甚至于不惜用你的女儿来换?”
游侠的言语里面,不敢置信,失望,痛苦夹杂,化作凌厉的锐气。
女子嘴唇颤抖了下,最终自嘲笑了一声,因为确实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孩子,宫廷之中步步杀机,她平静道:“确实如此。”
陈渊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他如此开口逼问,心中未曾没有某种隐藏的期冀,期冀着某个理由。
但是眼前的女子,自小倔强。
那一日终究没有和谈,因为那曾经顽皮的女子在面对着自己的少年好友时候,退后了一步,道:“侍卫,刺客!”刺耳的声音在大明宫里回响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大批玄武禁军调动时候甲胄带来的肃杀之气,游侠深深看了女子一眼。
取出了亲自雕刻的长命锁。
往日之言,历历在耳。
‘其,其实也不错的,没准我就生下来公主或者皇子了呢?到时候,你把这长命锁再送来就好嘛。’
‘上面还可以刻一个字,比如你自己的符号。’
曾经的少女比划着手,道:‘到时候你就是我孩子的叔父了。’
武昭仪眼底浮现一丝温情,张了张口。
游侠五指猛地握合。
自天竺得到玉书开始,保留了十多年的长命锁化作齑粉。
袖袍一拂,佛门的愿力丝丝缕缕溢散,最终混入了白玉的碎屑里面,在两人之间升腾而起,一如年少时候冬日的阳光,最终消失,游侠转过身,大步离去,再不曾回头。
背后的女子嘴唇颤抖。
最后,她转过头,带着黄金步摇,一步一步,走向了重重宫阁之中。
那年年少春光暖。
‘陈大哥,我如果成为天下主的话,你还会对我好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