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的小院子里,李红旗带着人坐在树下喝茶。
“人到底来不来?”李先前烦躁的在旁边走来走去。
这会儿都已经中午了,他们上午到的时候在市里随意转了转,地方大的吓人,东西也比县城里贵,跟人家问个路都张不开嘴,乡下人进城的胆怯就都冒出来了。
“今天要是见不着人咋办?”胡大江也担心。
“那就明天呗,”李红旗懒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蒋太平蹲在地上抽烟,接话说:“老往市里跑也不是个事。”
这不是在公社,甚至不是在县里,来到市里才知道这里吃喝拉撒都要钱,事还没办成钱已经花出去了。
多叫人心慌啊。
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下去的话李红旗也没话说。
屋子里的破钟表咕叽咕叽叫起来,赵老头把郭跃进请家来了。
正好十二点。
看见那几个拘束的中年男人,郭跃进就知道这里面能主事的也就李红旗了。
“你们那个公社的?”他坐也没坐,公事公办的询问,大有随时就走的样子。
这是摆明了觉的他们不靠谱。
本来还觉的应该把稳重气魄拿出来的李红旗,看是这个情况,探手把绿书包里面的钱拿出来。
一摞,两摞,三摞,都是特意换置成十元的新钞票,足足掏了五摞,在阳光底下都觉得它罪恶。
“没别的意思,是想告诉赵主任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早这个浪漫,含蓄的年代,人们对金钱还没爆发出渴求欲,不管是做事做人都讲究人情,讲究规矩。
这赤裸裸的金钱给了郭跃进不小的冲击。
虽然在来之前就听赵老头说了一嘴,虽然之前也是跟人交易,但把钱先亮出来在说话,头一回。
郭跃进相信她是带着诚意来的,而且还准备的十分充足。
“站着算个啥,都坐下说话,”赵老头顺势把郭跃进让进屋。
胡大江他们几个都在门外站着,李红旗进去坐在郭跃进斜对面。
她把随身携带的万宝路拿出来,放到郭跃进触手可及的地方,恭敬而又不让人觉得她市侩。
“你们是干啥的?”郭跃进必须把这个问清楚。
真接触起来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翻了车把他供出来那就完了。
“县里安南公社的,”李红旗把自己祖上做什么的都交代出来,很坦然的说,“我们村上百户兑了钱要干点事,有人有地方,就是差生产资料,所以求到您这里了。”
“没机械,没技术,啥都没有?”郭跃进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他今天遭遇了好多个第一次,第一次这么被金钱赤裸裸的诱惑,第一次见这么直白的人。
啥都没有干什么?
他都觉得自己不该来,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干什么大事。不过能召集一个村子跟着干,也是能耐。
想着有这份能耐,不会就这么点本事,所以坐着没挪窝。
就见李红旗自信一笑。
“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我才找上您,”她把绿书包里的钱全倒出来,十元面值一摞五百,倒了一桌子。
“我知道您跟铁厂的关系,从铁厂淘弄一些废旧机械不是问题,”李红旗把掉在地上的一摞捡起来放在桌子上,脸上一直带着笑,“有了生产资料,有了机械,找个懂行的易如反掌。我们准备了十万块钱干这件事。”
是呀,那些小铁厂有架淘汰下来的废机械,修要花大价钱,融了又不值几个钱,堆在哪里生灰。要是有人愿意掏钱买…肯定可以弄到手。
懂行的就更简单了,私底下拿钱请过去指导又不关乎他个人的直接利益,不费劲儿就能找到人。
郭跃进发现自己已经随着她的话把事情考虑起来了。
眼睛转了转,呲的一笑:“你是不是还打算把串材也倒手给我?”